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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他们才肯承认自己的偏心?

我麻木地回忆着那些琐碎的细节:

「我从小就要做各种家务,妹妹从来不用做。」

「我小时候头发长了就齐根剪掉,因为你不耐烦给我扎头发,妹妹从小一头漂亮的长发,被精心编成小辫子。」

「我每次中午回到家,只能挖一点锅里的剩饭就冷菜吃,妹妹一回来就有热乎乎的大餐等着她。」

「我犯了错你们打骂我,妹妹犯了错也打骂我,说我没有管好她。」

想到一件旧事,我麻木的心脏被刺了一下,四肢百骸的难过好像一瞬间清晰尖锐起来,折磨着我的神经。

我看着他们,「小时候,你们带我和妹妹出去玩,买了一份亲子套餐,套餐只包含一个小孩,多了就要加钱。」

「你们为了省那点钱,把我丢在餐厅门口,带着妹妹进去吃饭了。我一个小孩独自等在门口,人来人往,还差点被人拐走。」

「这都不算偏心,那什么算偏心?我不明白,为什么当父母的,可以这样狠心。」

我庆幸我有一个拎得清的奶奶,才让我不至于因为缺爱,长大以后变成一个很好拿捏的人,不至于为了让他们关注我,反而去愚孝。

说完,他们难得沉默了,可能是实在无法再反驳我,自吹自擂自己多么公平。

半晌,我爸暴怒。

他面红耳赤地朝我咆哮:「我真是瞎了眼,养了你这么个斤斤计较、自私自利的白眼狼!」

我妈冷笑,「你妹妹更小,你作为姐姐让着她一点怎么了?」

「自己心胸狭隘、脑子有病,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亏待了你呢?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了,有本事就去死!」

11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我的妈妈,我的亲生母亲,竟然破口大骂喊我去死。

我不明白……

我真的不明白啊,为什么会有父母如此狠心。

这个社会向我灌输过最大的谎言,就是父爱如山,母爱无私。

孩子天生就爱父母,可有些父母却是自私的,算计的,打压的,见不得人好的。

我浑浑噩噩回到医院,感觉自己病得更重了,脑子里像有东西在搅,很难受,可我还是扬起了微笑,提着粥去见奶奶,打算跟她分享编造的趣事。

奶奶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一群人围着,医生急匆匆告诉我,她突发急症,需要抢救,已经通知了我父母过来。

我手里保温桶一滑,洒了一地。

愣了片刻,我笑容消失,慌忙道歉,把地板打扫干净,坐在长椅上,始终不敢再看奶奶一眼。

那两个人来了以后,医生让他们签字交钱,要进行手术,成功率不是很高,耗时也很长。

我在角落等了很久,等待结果的勇气一点一点消失殆尽。我听到,那边两个人等得有些不耐烦,还闲谈了起来,说起我,语气烦躁。

我妈说:「我就说苏檀月可能是抱错了,之前让软软去揪她几根头发来做鉴定,估计今天结果就可以出来了。」

我爸附和:「没错。我们家哪有神经病的基因。」

我在角落,刚好被巨大的盆栽挡住了,他们没注意到我,肆无忌惮地数落我。

我很难过,我想说,那只是抑郁症,不是神经病。

我很焦虑,我有预感奶奶可能挺不过去了。

我想哭,可是眼泪堵在眼眶里。

闷得我脑子越发难受。

12

我也希望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甚至之前还偷偷去做过亲子鉴定,很遗憾,我确实是他们的亲女儿。

我不想待在这里,走开了。

走着走着,莫名站到了一栋楼的天台上。

我站在夕阳下微凉的风里,看着太阳下坠,脑子乱糟糟的,一会儿想到亲生母亲骂我有本事去死,一会儿想到生死未卜的奶奶。

这世界好不公平,恶毒的人总是收获幸福,善良的人总是面临苦难。

「小姑娘!别跳!别跳!」

有个热心的人发现了我,慌里慌张跑过来,伸着手紧张地想阻止我。

我怔了片刻,想说我只是脑子乱想吹吹风。

这楼算高又不算高,底下又有人经过,我就算想不开真要跳楼,也会找偏远一点的,高一点的地方,不给别人添那么多麻烦。

那个叔叔苦口婆心劝我:「小姑娘,你这点年纪有什么不能跨过去的坎呢?是失恋了吗?还是成绩不好?」

他试图劝解我:「不开心的时候,想想你的家人,你的父母……」

「别说了。」我打断他。

「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是想看看开阔的风景。」我叹了一口气。

不知哪个好心人就近找来了苏软软劝解我,她急匆匆赶来,见我站在危险的地方,急得哭起来,「姐姐,你别想不开啊!」

我看着她无语半晌。

脑子一点一点清晰起来,难受的感觉也逐渐平复,眼神慢慢坚定,余光瞥见灿烂云霞与漫天斜阳。

我不会去寻死觅活。

我死了他们也不会伤心,伤心的只有真正关心我的人。

我何必要为了一群烂人的错去伤害自己,我应该活得比他们谁都久,活得比他们更好,并且远离这些让我抑郁的人。

人越来越多,我不想让这场闹剧继续,正想离开,苏软软自以为是地劝导我:「姐姐,奶奶的手术已经做完了,很成功,不信你看看家族群里的消息。」

她小心走过来,举起手机给我看,上面确实有一条简短的消息,说手术成功了。

紧接着,底下,我妈把一份亲子鉴定发上来,附言:「苏檀月果然不是我们的亲女儿,具体原因还不知道,难怪养这么大养成个白眼狼。@软软,宝贝,妈妈从此就你一个乖女儿。」

接着把我移除出了群。

估计,也已经把我删了。

苏软软好像还没看底下是什么重磅消息,小心地拉住我手,「姐姐,奶奶还在等着你呢,咱们回去吧。」

她哭着想拉我走,手却忽地暗中一推,我朝外摔了下去。

从高楼一跃而下。

13

没死。

幸运的是楼层中间有个露台,不幸的是有个倒霉蛋被我砸中了。

他垫在底下,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力,最后男生被抬进了救护车,我就头上缠了几圈绷带。

我感到非常地愧疚,跟到了医院,等人终于被包扎完放在病床上,才找到机会向他道歉:

「对不起,你的医药费,我会想办法赔偿的。」

秦焰被包成个木乃伊,浑身就脸露在外面,闻言摆摆手,摆完停顿了好久,嘶嘶喊疼,惨兮兮地朝我眨眼:「不用赔了,给我倒杯热水就好。」

我喂水给他,他熨帖地眯起眼,重新躺下,「你听,外面好像有人吵架。」

他和我奶奶住同一家医院,不远处就是奶奶的病房,我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去看望奶奶,往外面一看。

我妹妹焦急地跑回来跟爸妈说我跳楼了,那两个人满不在乎,骂骂咧咧:「死了算了。」

奶奶听到,撑着刚做完手术的病体,抄起拐杖就追着他打。

这是一旁护士告诉我的。

苏软软不久前推我下楼的账还没找她算呢。

要不是我之前自己偷偷做过亲子鉴定,我还真会以为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之前他们说漏嘴,说让苏软软揪我几根头发去做鉴定,但是她并没有来找过我。

可能她觉得爸妈多此一举,揪了几根自己的头发应付交差,没想到测出来不是亲生的,她知道以后就慌了,害怕被发现,就假装劝我,实则把我推下高楼。

小小年纪心思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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