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的眸色倏地就冷了起来,她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哪能听不出这是什么声音!
大长公主气急了,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她的地方做这种腌臜事!
她提起裙子就要往内室里走,方嬷嬷硬着头皮道:
“殿下,还是,还是不要去了,老奴也没想到这两个姑娘竟这般大胆,这实在是……
殿下要是这般闯进去,那两个姑娘的名声……”
“敢做这样的事还要什么名声!”大长公主怒斥了一声。
这样的女人还想嫁入皇家!就算她再有才华又有什么用!皇家容不得这盆脏水!她的眼里更加容不得沙子!
她不顾方嬷嬷的劝阻,直接推开了房门。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地的衣物,再往前瞧去,就是屋子里的那张五蝠梨木床。
这张床用了上好的木料,本该非常的结实,可现在却是不停地摇晃着,感觉像是快要散架了一般。
方嬷嬷看见地上那绣着四爪莽纹的靴子,眸子就是一缩。
这赵王殿下简直胡闹,他怎么能在这里就把事儿给办了!
他虽能称心如愿了,可她要怎么跟大长公主解释才好!?
还有,就算赵王用这种方式得到了程三小姐和琼华县主,传出去他的名声也不太好啊!
这男人怎么就精虫上脑,就不能忍忍么!
那两个姑娘也真是下贱,她点的软骨香又不是那种药,怎么就跟赵王滚到床上去了!
好在有床幔给里面遮了羞,不然她真不敢想象,大长公主见到里面的情形会怎样!
方嬷嬷的脸是一阵青一阵白,一个劲儿地想着等会她该怎么跟公主殿下交代。
就在这时,暖香阁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好像有许多人往这边走来。
大长公主的头都要裂开了,听着里面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也顾不了那么许多,拿起一旁的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
这响声终于让床上的人停了下来,没多久,床幔就被人从里面给扯开了。
看见床上的人,大长公主和方嬷嬷都呆住了,而床上的女子则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惊叫。
阁外那些人听见这尖叫声,都奇怪地涌了进来,众人看见床上的情形,一个个像是见了鬼,都看向了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的脑子也是嗡嗡作响,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床上的人,居然是她的皇侄岳安年和另一个侄儿的准王妃——娄语晴!
叔嫂居然滚到一起去了,这种事要是传出去,皇室的脸要往哪里放!
双方都愣了好一阵儿才清醒过来,岳安年脸色惨白地“唰”拉上了帷幔,隔绝了众人的目光。
可他这掩耳盗铃的动作又有什么用,该露的都露了,不该露的也一样没少露。
娄语晴更是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她哪里能想得到,大长公主会突然来到暖香阁,还带了这么多人!
大长公主的意识终于回了笼,知道不能让这件事传出去,立即叫方嬷嬷将宾客们都遣散了,嘱咐众人不要乱说。
众人也是如梦初醒,这才回忆起刚刚看见的那香艳画面。
赵王竟喜欢自己的嫂子!这可真是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如嫂子!
这赵王平日里一副温良恭谨的模样,可以说是一众皇子中最优秀的一个。
没想到私底下他竟然是这个样子!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众人也不敢多留,各怀心思地散开了。
大长公主留下史夫人等几个信得过的手帕交,询问她们为何会跑到暖香阁来。
几个夫人面面相觑了一眼,嗫嚅着回道:“我们,我们是听人说暖香阁这边有人在‘比武’,所以才想过来看看热闹……”
“比武!?”
大长公主脸都绿了,谁家比武能比到床上去!
这件事,怎么看怎么蹊跷!
大长公主捏着帕子转过脸对身边的方嬷嬷道:“去查,到底是谁传的谣言!”
方嬷嬷应了一声,立即派人去查了。
这时候,岳安年也穿上了衣服,咬着牙艰难地从内间走了出来。
之所以艰难,是因为他身上的某处疼得厉害,腰也痛的直不起来。
可能因为太过着急,衣领的盘口都扣错了一位,显得他十分狼狈,哪里还有平时玉树临风的样子。
“姑姑!”
岳安年脸色涨红地走到了大长公主身边,竭力地控制着心中的愤怒,咬牙道:
“侄儿,侄儿是被人陷害了,求姑姑给侄儿做主!”
第二百六十五章还有什么事比死更糟糕的!
“陷害!?”
大长公主愣了一瞬后,眼里瞬间闪过一丝了然。
她就说么,安年一向老实本分,因为还没娶正妃,身边连个夫人都没有留。
他这样懂得克制的好孩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荒唐事!
这些人会来到暖香阁绝非巧合,肯定是有人故意把他们引过来想要坏安年名声的!
娄语晴乃是梁王的未婚妻,这件事要是传到皇兄耳朵了,想也知道他会有多么愤怒!
不行,她一定得查出真相,还安年一个清白!
想到这儿,大长公主便急着对岳安年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暖香阁!那……那娄小姐又是怎么回事!”
“我……”
岳安年神色一滞,他来到暖香阁,当然是为了程甄。
可他怎么能把真相说出去!
眸子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他才犹豫着抬起头对大长公主道:“侄儿……侄儿羞于开口!”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遮掩什么!难道你想受这不白之冤!快给本宫说出来!”
“是,是侄子收到……收到了琼华县主的口信,她叫我来暖香阁,说有事与侄子说。”
大长公主的眸子一竖,惊讶道:“花芊芊?她派人叫你来这里做什么?”
岳安年装作难以启齿的样子,“琼华县主她,她之前就三番四次想找我说话,可我觉着县主与子垣定了亲,我与她独处并不合适,便都拒绝了她。
可今日她又派人来找我,还说若是我不去见她,一定会后悔的。
侄子怕她在雅苑生出什么乱子,想着索性与她说清楚,不然她这样纠缠不休,实在不是个事儿,于是就答应了。
可侄儿到了暖香阁后,这暖香阁里根本没有人,侄子待了一会儿,就觉着脑袋晕晕沉沉的,再次清醒时,就见到姑姑您了……”
岳安年垂着头,遮住了眼中那狂卷的阴云,开口便将脏水全都泼到了花芊芊的头上。
花芊芊那个贱人敢设计他,他一定要让她死的很惨!
大长公主听了这些话简直是怒不可遏,她对花芊芊那点转变,完全抵不过对岳安年的信任。
花芊芊攀上了渊儿还不够,还妄想要引诱安年!
安年没有被她诱惑,她就想办法毁了他么!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女子!
“去,将花芊芊给本宫找过来!”大长公主怒吼出声,今日,就算是渊儿回来,也别想拦着她处置这女子!
方嬷嬷应了声“是”,抬起头不着痕迹地看了岳安年一眼,这才低着头退出了暖香阁。
没过多久,她便将花芊芊和程甄带回了暖香阁。
花芊芊穿着湛蓝色水袖长裙,这颜色将她的明艳遮住了些许,添上了几分清冷高贵。
程甄则是一袭桃粉色花边长裙,看上去可爱俏皮。
两人美人儿一进门,就让这暖香阁增色不少,只是她们俩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程甄眉宇间藏着深深的担忧,而花芊芊的脸上则泛着不自然的驼红。
大长公主并没有注意这些,她见到两人进门,便用力拍了一下身边的桌案,怒道:“给本宫跪下!”
大长公主在大奉的地位不必多说,她身份本就贵重,又得皇上的宠爱,身上透着的气势和威压是寻常人完全没办法拥有的。
即便她只是个女子,震怒时也足以让人胆寒。
方嬷嬷、史夫人等都垂着头不敢作声,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程甄,这个时候也不由缩了缩脖子。
可花芊芊却并不为所动,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事比死更糟糕的!
她并未从了大长公主的意思,而是缓缓抬起了弥漫着层层雾霭的眸子看向了大长公主。
“不知臣女犯了什么错,让公主殿下这般恼怒!”
花芊芊的声音不大,甚至听上去还有些缥缈,可每一个字都透着不愿屈服的傲气,这让大长公主更为恼怒。
“本宫身为大奉长公主,叫你个小小县主下跪问安难道还要问缘由!”
程甄见大长公主这般生气,忙跪下身朝大长公主行了一礼。
“公主殿下,六娘为了救我,身子受了寒,她现在还病着,实在不方便跪下,您能不能免了她的礼!”
大长公主虚起眸子看了一眼满脸恳切的程甄,她是知道程三姑娘的性子的,单纯率直,是个没心眼的。
估计花芊芊也是看中了她这一点,知道这姑娘可以让她用来当枪使,才结交她的吧。
没准那池塘救人一事也不是巧合,否则怎会这么巧,偏偏在她这里出了事!
大长公主先入为主地分析着,还觉着自己分析得十分有道理,脸色就更沉了几分。
“程三小姐,你起来,站到我身边来!”
她又朝方嬷嬷使了个眼色,方嬷嬷会意,立即叫了几个侍女来到花芊芊面前。
“县主,得罪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简直就是在凭空捏造!
方嬷嬷嘴上说着“得罪了”,可她却叫人一左一右地按着花芊芊,逼迫她跪在了地上。
花芊芊此刻头上是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可她仍是倔强地看着大长公主,冷声道:
“凡事皆有因果,臣女不知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请公主殿下明示,就是让臣女死,也要让臣女死得明白!”
“你构陷皇子,还敢说没有错!”
花芊芊这样的态度让大长公主怒气更盛,她捏着椅子的扶手,冷喝道:
“本宫问你,你救了程三小姐,本该在暖香阁休息,刚刚你们去了哪里!”
花芊芊此时身子很虚,她捏紧了拳头,让指尖陷进掌心,才勉强让自己清醒些。
“这个,殿下应该问问方嬷嬷,方嬷嬷将我们带到暖香阁,说是去请大夫,却迟迟未归,甄儿瞧我烧得厉害,便带着我离开暖香阁去寻大夫了。”
站在花芊芊身边的方嬷嬷立刻变了脸,“老奴自问没有得罪过县主,把您救上岸后,老奴就请来了大夫给您瞧病,还给您服了药!”
说着,她便跪在了大长公主面前,含泪道:“殿下!您若不信,可叫吴大夫过来问问!”
方嬷嬷早就跟赵王商议好了,如果落水救人的计划没有成功,就只能用下策。
她用软骨香将两个姑娘迷晕,然后赵王假作抱着晕倒的程三小姐找大夫,出现在众人面前。
到时候她会说程三姑娘喝了药,以为自己身子好了,不听大夫的劝阻就离开了暖香阁,结果晕倒时被赵王撞见了。
他们也不怕两个姑娘不承认,所有的证人证词他们都安排妥当了,木已成舟,由不得程三姑娘不认命。
她不知道后面赵王到底怎么搞的,没有按照计划进行,竟然与娄语晴搞在了一起。
但她不能让大长公主对她产生怀疑,这戏还是要按照原来计划的去演才行。
程甄听这方嬷嬷竟胡说八道,气结地指着方嬷嬷道:
“你什么时候给我们请了大夫?你只是给我们喝了些姜汤而已!”
方嬷嬷看了程甄一眼,老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和委屈,“吴大夫给县主和程三小姐瞧病时,程三小姐晕晕沉沉的,不记得也不奇怪。
可您不能说老奴没有请大夫来,若是不信老奴说的,叫吴大夫过来问问便知了!
老奴不知道县主和程三小姐为何要诬陷老奴,老奴还记得吴大夫嘱咐过县主要好好休息,不要到处乱走。”
听方嬷嬷这样说,大家看着花芊芊的目光便越发不善了。
明明瞧了大夫,大夫还嘱咐了花芊芊不要乱走,可她们却离开了暖香阁,说赵王的事情与她们没关系,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看着众人向六娘投去的眼神,程甄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老太婆,简直就是在凭空捏造!她什么时候晕过去了!
而且,当时这个方嬷嬷是借口出去找大夫而离开了暖香阁,她和六娘才会放松警惕的。
程甄都快急哭了,这暖香阁上下都的方嬷嬷安排的人,她与六娘说什么别人都不会相信的!
“那就劳烦方嬷嬷将那个什么吴大夫叫过来吧!”这时候,花芊芊平静地开了口。
方嬷嬷听见花芊芊这胸有成竹的声音,脸色就是一凝。
她不怕叫吴大夫来,吴大夫是大长公主府的府医,有把柄捏在她手里,绝不会出卖她的。
她只是想不通,花芊芊这份自信从容是源于何处!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大长公主冷冷朝方嬷嬷挥了挥手,“你去把人叫过来!”
方嬷嬷知道今日迟早要传唤吴大夫,早就叫他候着了,没多久就把人给带了过来。
瞧见大长公主和赵王等人,那留着山羊胡的吴大夫立刻抖着身子跪在了地上,给大长公主请了安。
“本宫问你,你今日可来暖香阁给琼华县主和程三小姐诊过脉?”
吴大夫下意识看了一眼方嬷嬷,这才回道:“是,奴才确实给两位诊了脉,还配了驱寒的药。”
听了吴大夫的话,方嬷嬷就红着眼对大长公主道:
“殿下,老奴伺候您多年了,虽然没什么功劳,但这点小事老奴自问还是可以处理好的。
两个姑娘掉进那么冷的池水里,老奴怎么可能不给她们请大夫来看!”
大长公主见方嬷嬷说得伤心,又想起她这些年的陪伴,对她的话更加没了怀疑。
这个花芊芊,为了摆脱罪名,竟然想出这样拙劣的借口,真是可气又可恨!
大长公主怒视着花芊芊,“再不说实话,本宫就把你送到大理寺去!”
陷害皇子这个罪名一旦落实,花芊芊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得!
花芊芊看向大长公主,不由觉着这可怜之人真的是必有可恨之处。
这样感情用事,被人几句话就哄住了,怪不得会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这位吴大夫说给我和甄儿瞧过病,那我倒要问问吴大夫,你给我们开了什么药?”
“当然是驱寒固本、祛风除湿的药!”
吴大夫这会儿比刚进门时镇定了许多,还将准备好的药方念了出来:
“有甘草、附子、白术、桂枝等,县主若不信,可以让侍女将药渣拿过来瞧瞧。”
药方是提前拟好的,药渣自然也是之前准备好的。
也许方嬷嬷真的叫人熬了药,只是并没有让人端过来给她们喝。
方嬷嬷垂着头,掩下眼底的嘲讽。
若不是准备周全,她怎敢帮赵王做这种事!各种可能她都早就准备好了应对的借口!
大长公主和史夫人等人听了吴大夫的话,都更加相信岳安年了。
几个夫人不由低声议论道:“没想到这个琼华县主这般工于心计!之前舍了萧世子,勾搭上小成王,如今见赵王更有前途,便又生出这样的心思!”
“唉,亏我之前还因为长安街和今日听雪阁的事对她有所改观,如今看来这才华和德行完全是两码事!”
“可怜了娄小姐,这以后她可要怎么办啊!”
几个夫人的声音虽不大,但周围人还是可以听清的。
第二百六十七章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
程甄听到这些议论,气得牙齿都要咬碎了,可她却找不出半点能为自己和六娘开脱的证据。
依如今这形式来看,那几个与方嬷嬷一道来的婢女怕也不会说实话,她和六娘虽然勉强逃过了岳安年的魔爪,却还是要被他污蔑陷害!
“岳安年!”程甄目眦欲裂地看向岳安年,她不能让六娘承担这污名,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她舍了自己的名声,与岳安年闹个鱼死网破!
“你这个畜生!明明是……”
“甄儿!”花芊芊的一声冷和打断了程甄的话,“我之前就与你说过,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说了这话,她又看向了吴大夫。
“我只想再问吴大夫一次,你给我和甄儿诊了脉,就熬了刚刚那方子给我们喝么?”
吴大夫被花芊芊问得一愣,不由朝方嬷嬷又看了一眼,想了想这话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就点头道:
“没错,就是这样啊。”
花芊芊冷笑了一声,“若是这样,那只能说长公主府的府医,医术实在太拙劣了!”
花芊芊的话将众人都惊住了,她居然敢说大长公主府的府医医术拙劣!
这些皇亲贵族的府医虽比不上太医,那也是层层筛选才能进府的,比寻常大夫的医术不知道要强多少,怎么可能不精医术。
花芊芊并没有在乎这些人嘲讽的目光,她只扬着素白的脸看向大长公主道:
“公主殿下若是不信我的话,可以再请一位太医来!
甄儿身子强健,落水后并未受寒,只是受了惊吓,吴大夫不给她配镇惊平绪的药,却给她开了驱寒固本的药,这是为何?
就是普通的郎中,也不可能犯这种错误吧!”
吴大夫没想到花芊芊竟懂些医术,听了她的话脸色就白了白,刚想辩解,却听花芊芊接着道:
“还有,臣女身子虽受了寒,可臣女高烧并不是因受寒引起,而是因为前些日子伤了手腕,伤口着了水发炎肿疡,所以才会高烧!”
说着,她将袖子拉了起来,露出一截皓腕。
此时她的手腕已经被棉布包扎了起来,但那棉布上还渗着血迹,一看便知伤口还没有愈合。
如果花芊芊是伤口肿疡引起了高热,大夫只给配了驱寒的药,确实说不过去。
程甄瞧见花芊芊将伤口露给大家看,她的鼻子就是一酸,心也跟着抽痛起来。
她与六娘逃离暖香阁后,才发现六娘的手腕受了伤,可六娘没有处理伤口,还故意将受伤的手腕泡在池水里,原来就是为了让伤口发炎。
程甄的盈在眼中的泪水再一次决了堤,六娘这样做,都是为了保住她的名声,不让她牵扯到这件事里来!
她将嘴唇死死咬住,才没有让喉咙里的呜咽声露出半分来,她欠六娘的,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
吴大夫早就懵了,他和方嬷嬷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花芊芊身上有伤!
一瞬间,吴大夫头上就流出了豆大的冷汗,他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舔了舔嘴唇道:
“是,是奴才疏忽了……”
方嬷嬷也没了刚刚的镇定,连连点头道:“是,许是吴大夫看两位小姐没有大碍,才没有仔细诊脉……”
“你们疏忽的,可不止这一处吧!”花芊芊收回手,用袖子将伤口遮住,不紧不慢地道:
“公主殿下不觉得奇怪么,我和甄儿在暖香阁休息,可阁内却一个侍女也没有,人都哪里去了!”
方嬷嬷身后的几个侍女闻言“咚咚”地就跪在了地上,“县主,是您嫌我们吵,才叫我等退下的啊!”
这肯定也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词。
“就算是我叫你们退下,你们就真的退得不见踪影了么?”
听了花芊芊的话,大长公主的眉头深深地蹙了起来,脸上也显现出几分疑色。
那几个夫人也都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扑朔迷离,都闭上了嘴,不敢再妄加议论。
就在众人陷入一阵诡异的气氛中时,娄语晴拢着衣裳走了过来,她红肿着眼睛跪倒了大长公主的面前,哽咽道:
“殿下,不管府上的大夫是否给花六娘瞧了病,可今日的事绝对是花六娘在陷害臣女和赵王殿下!
适才是花六娘身边的丫环给臣女传了口信,说找臣女有事,臣女才会来到暖香阁,进了暖香阁,臣女就觉着浑身酸软,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娄语晴没想到齐王会跑出来给花芊芊的丫环作证,她抖着唇瓣摇头哭道:
“不是的,她,她真的来找过我,就是她,我记得的!”
岳齐轩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疑惑表情,侧着头,朝着娄语晴的方向道:
“这是怎么了?这丫头找你做什么?这位小姐是大夫,会治病么?”
岳齐轩一副毫不知情的表情,让大长公主对他的话再没了怀疑。
花芊芊只带了一个丫环入府,这个丫环一直在岳齐轩身边,怎么可能去将赵王和娄语晴找到暖香阁来。
而且,花芊芊病成这样,她跳入池塘后浑身都湿透了,衣裳都被换了下来,身上什么东西也没有,除非她懂得妖术,才能让安年与娄小姐做出那种事。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她之前就听皇嫂说过,娄小姐好像不太想嫁给梁王。
这些日子,皇兄一直在禁梁王的足,她也隐约听到些关于梁王的传言。
大长公主抬起眸子看向娄语晴,难道她是想通过这种办法摆脱与梁王的婚事?这样太蠢了些吧!
可不管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似乎都与花六娘和程三小姐扯不上关系。
大长公主虚眼腻了一下方嬷嬷,咬着牙道:“这件事,不许外传!”
方嬷嬷看见大长公主的眼神心里就是一抖,大长公主从未用这样的语气与她说过话。
她这是对她生了疑!
方嬷嬷抖着身子忙连声应了,几个旁观的夫人都精明着呢,这时候都开始装傻充愣,好像都不清楚今日发生了什么事。
大长公主虽然知道事关皇家声誉,这几个夫人不敢出去乱说,但刚刚踏入暖香阁的人多着呢,这事儿是想掩盖都没办法掩盖。
想到这儿,她顿觉一阵头痛。
还有那个传谣言说暖香阁有人比武的人到底是谁?这事好像还有诸多疑点没有解开。
大长公主只能再派人去查。
至于娄语晴,她斜睨了一眼这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一眼,对身边的侍女道:
“先把她带下去歇着吧,再去给皇嫂传个信儿吧,这事还得由她来定夺。”
她又看了赵王一眼,顿了顿道:“也给淑妃和端妃说一声。”
“公主殿下!”
“姑姑!”
娄语晴和岳安年齐呼出声,这件事告诉了皇后,那不相当于告诉了皇上!
皇上知道了,他们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大长公主还是相信岳安年的,不管娄语晴如何,她都觉着今日安年是别人算计了。
也许是有人冒用花芊芊之名,将安年引到了暖香阁。
这样想起来,她觉着这件事就更复杂了,也许还涉及皇权之争,她就更不能私自处理了。
她安抚地看了岳安年一眼,“皇兄不是不讲理之人,你是被人陷害的,他不会惩罚你的!”
岳安年拳头都要捏爆了,可为了不让大长公主怀疑自己,也只能暂时咽下这苦果,再想办法挽回残局。
“是……”
岳安年垂下头斜斜地朝花芊芊看了过去。
而花芊芊此刻也在看着他。
目光相对,似兵刃相撞,无形的冷芒在两人中间炸开。
岳安年伸手揉了揉后颈,风府穴被花芊芊刺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这让他的眼神更加地阴鸷了。
花芊芊也没有害怕闪躲,她与岳安年的仇,迟早要清算,这一次,她只是讨些利息罢了。
让她更在意的反而是齐王这个人!
她将目光落在那个嘴角挂着浅笑的男人身上,眉头紧紧蹙到了一起。
今日,她竟被这个男人摆了一道!
因为娄语晴并不是她让秋桃找来的,她还没有傻到给自己留把柄的地步。
她只吩咐秋桃去找岳齐轩,以治好他的眼疾为条件,让他过来帮忙。
岳齐轩或许没什么用,但她看出来他身后那个婢女是会些功夫的,因为她虎口有老茧,体态也与寻常女子不同,定常年练习剑术。
按照她的计划,她将香炉里剩下软骨香泼到岳安年脸上,再趁机刺中了岳安年的风府穴,能让他短暂昏迷。
可她和甄儿中了软骨香,已经没有力气逃脱,必须找人过来帮把手。
这些人里唯有岳齐轩最合适过来帮忙,首先他是瞎子,什么也看不见,其次她有能够与他交换的条件,不必欠他人情。
可这个岳齐轩居然逼着秋桃去叫来了娄语晴,又让胭脂打晕了娄语晴,将她送到了已经晕迷的岳安年的床上,还给两人下了那种药。
花芊芊也明白,岳齐轩这样做无非就是想要拉她下水,逼她上了他的船!
看来前一世齐王能活到最后根本就不是因为他对岳安年毫无威胁,哪有羊掉进狼群里,还能安然无恙的。
可笑她曾经还觉着他也是个苦命人!
岳齐轩盲了多年,五感极其的敏锐,似乎感受到花芊芊在注视着他,便将脸侧到了她的方向。
经历了这件事,岳齐轩也看出花芊芊并非赵王那边的人,对她的戒备也少了一些。
给赵王找了个大麻烦,他好像心情极好,还朝花芊芊勾起了嘴角。
好像在说,瞧,你又欠本王一个人情,该向我道谢才是!
就在此时,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了暖香阁,慌乱地跪在了大长公主面前。
“殿下,不好了,雅苑北边的罗华池又出事了!”
雅苑的池塘有好几处,小厮说的这个池塘比较偏僻,没什么人往那边去。
大长公主听闻这个“又”字,就感觉眼前都有些发黑。
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麻烦接连不断,她到底是犯了什么忌讳!
“什么事,还不快说!”
“罗华池……淹死人了!是……是易府的,易府的易小姐。”
第二百七十章我可是,很记仇的!
小厮慌乱地报完信儿,还神情怪异地看了花芊芊一眼,花芊芊被他这眼神看得有些莫名。
听到易菀淹死在池塘里,众人皆是震惊无比,都觉着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凉气从脚底升了起来。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怎会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样淹死,这实在是太恐怖了!
大长公主也脸色剧变地站起了身,再顾不得管岳安年的事儿,匆匆忙忙就出了暖香阁。
大长公主离开了,史夫人和方嬷嬷等人自然跟了上去,岳安年阴沉地看了花芊芊一眼,也岔着腿艰难地走出了暖香阁。
众人走后,程甄飞扑到花芊芊的面前,看着花芊芊手臂上的伤口,她一把鼻涕一边眼泪地道:
“六娘,你怎么样!呜呜呜,六娘!”
程甄的鼻涕都要蹭到花芊芊衣裙上了,哭得直打嗝。
花芊芊瞧她一张脸皱成了包子,眼睛都快哭成核桃了,不由觉着无奈又好笑。
她竭力撑着秋桃站了起来,佯嗔了程甄一眼,开合着泛白的唇瓣,温声道:
“你这歌儿唱得可不好听,快别唱了!”
被花芊芊调侃了一句,程甄瞬间破涕为笑,可打嗝声却是止不住了,“咯咯咯”的像是在打鸣。
她握着花芊芊的手,感受到花芊芊手心传来的热度,眼底又涌上忧色,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