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打满算，姜若曦已经四年多没有回过蓝天福利院了。
最初是因为在国外读书没空回来，后来陆烨桉出事儿，她一直没能走出来，对这个存有共同回忆的地方天然地抱有逃避心理。
何楚妍对此再清楚不过，早晨出发的时候，还在跟姜若曦确认：“曦曦你想清楚了吗？”
姜若曦笃定地点点头：“你不是也希望我学会面对吗？”
逃避了这么多年，也该回去看看了。
何楚妍：“如果有不舒服随时离开。”
姜若曦：“好。”
暌违四年，福利院又翻新了一次，基础设施比姜若曦上次来的时候提了一个档。
快过年了，院子里挂着孩子们做的手工灯笼，还有孩子们在春联比赛里写的对联。
这些都是蓝天福利院的春节传统活动，姜若曦看到这些熟悉的东西，自然而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经历。
做灯笼是每个人都要做的，但她眼高手又笨，每次都得找陆烨桉求助。
陆烨桉就比她厉害多了，不管她要什么形状的灯笼，他都能做出来。
姜若曦先是在笑，笑着笑着眼眶就湿了。
何楚妍时刻在观察她的举止，看到这一幕以后便来拍她的肩膀。
姜若曦：“我没事。”
她吸了一下鼻子，没有让眼泪掉下来，“我去给孩子们分礼物。”
何楚妍看到姜若曦这么快打起精神来，倍感欣慰。
虽然她还没能彻底走出来，但对比刚开始的时候实在是好太多了。
——
港城气候温暖湿润，节前也有二十多度。
姜若曦在院子里给孩子们分完礼物以后，热出了一身的汗。
志愿者给她递上了水，姜若曦说声“谢谢”以后，接过来喝了几口。
志愿者：“小姐姐，我看过你的照片。”
姜若曦：“嗯？”
志愿者指了指活动室那边：“在走廊上。”
姜若曦不觉得意外，活动室外面的走廊上照片特别多，每个从这里走出去的孩子都会留下影像。
志愿者：“小姐姐你长得太漂亮啦，还有你旁边的帅哥也好有气质，那是你男朋友吗？”
姜若曦的手指僵硬了一下：“不是，那是我哥哥。”
志愿者：“诶？我以为你们是一对呢，他今天没陪你一起来吗？”
姜若曦：“……嗯，他有事在忙。”
志愿者的表情有点遗憾，错过了一次见帅哥的机会。
志愿者离开以后，姜若曦独自去了活动室那边，进入那条长廊之前，她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
一走进来，就满墙的回忆。
姜若曦在优秀人才栏里看到了自己的毕业照，福利院这边竟然给她弄了最显眼的位置，尺寸也比别人的大，一眼就能看到她。
姜若曦径直走向那个最熟悉的位置，在那张青涩的合影前停下来。
她眼眶发酸，抬起颤抖的手指摸了上去。
“哥哥，我好想你。”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眼泪无声溢出。
第156章哥哥还是爱人
这张照片是姜若曦被收养小半年之后拍的。
那时候她已经度过了从公立学校到国际学校的过渡期，成绩也稳定在了全校前五。
高中学习压力不小，时间被压缩得很紧，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会抽空和陆烨桉见面。
陆烨桉怕她耽误学习，都是去学校找她，好几次还被学校的保安当成了混混。
这张照片就是陆烨桉某个周五下午去学校找她的时候拍的。
姜若曦记得陆烨桉用一天的工资给她买了一块芝士蛋糕，她感动得又哭又笑。
拍完合影以后，她马上冲洗出来贴在了这里，还在下面写了日期和名字。
在她无父无母的十多年时光里，是陆烨桉和她相依为命度过的。
他们本来可以有光明美好的未来，可以做一辈子的家人，这一切都被詹语白毁了。
何楚妍在门外看到了站在长廊尽头的姜若曦，终归是没有上去打扰她。
在陆烨桉这件事情上，何楚妍和姜故鸣对于姜若曦的干涉并没有那么多。
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有郑凛叙兜底，而是因为他们夫妻二人都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放她去做，她一辈子都不能跨过那道坎。
作为父母，他们不忍心看她活在过去，一辈子饱受折磨。
——
十一点半，姜若曦和何楚妍离开了福利院。
姜若曦刚哭过，眼睛还是红的。
何楚妍开着车往订好的餐厅那边去，姜若曦则是盯着后视镜发呆。
盯了十多分钟，姜若曦突然说：“妈妈，我怀疑有人跟踪我们。”
何楚妍被她说得也有点紧张，看了一眼后视镜，但没有发现可疑车辆。
何楚妍：“你说后面那辆宝马？”
姜若曦：“它跟了我们一路了。”
何楚妍：“……宝贝，我们现在走的是高速。”
一路直线畅通到底，这种情况能算什么跟踪。
姜若曦拍了一下额头，看来她真的是精神太紧张了，居然做出这种蠢事来。
何楚妍：“累了就小眯一会儿，到餐厅了我叫你。”
姜若曦闭上了眼睛，后续就没有再注意后面那辆车了，何楚妍同样没有注意到那辆宝马和他们走了同一个出口。
——
从高速下来驶入新城区，徐斯衍放慢了车速，保持着安全距离跟着前面的特斯拉。
那辆车最后停在了一家港城当地非常有名的餐厅门前。
徐斯衍找到停车位熄了火，看到姜若曦和何楚妍下了车。
姜若曦的眼眶还是红的，隔着几米都能感觉到她心情不好。
徐斯衍眼前又闪过了她站在走廊的照片前落泪的画面，眉头拧起，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上了一般。
徐斯衍坐在车里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吃完饭出来，这才驱车回到酒店。
徐斯衍坐在沙发上，手机捏在手机，界面停留在通讯录里陆桓的名字那一栏，久久未动。
过了几分钟，手机屏幕灭了，徐斯衍沉着脸把手机扔去了一边。
——
徐斯衍大可不必纠结，因为陆桓这会儿已经收到了姜若曦和何楚妍去福利院的照片。
彼时，陆桓正独自在滇南某个小镇上漫无目的地游走，詹语白并不在他身边。
微信的提示音一经响起，陆桓便立刻拿出手机，上面赫然是林煜发来的照片。
陆桓一眼就认出了蓝天福利院的大门。
照片拍了几十张，陆桓一张一张看过去。
福利院的院子里过年的气氛很浓郁，挂了一堆孩子们做的灯笼。
其中几张照片就是姜若曦站在灯笼下面笑的。
但最后两张又不单纯只是笑了，因为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的泪光清晰可见。
这眼泪没下来，后面的几张就是姜若曦和何楚妍一起给孩子们发春节礼物时的抓拍。
看得出来孩子们很喜欢姜若曦，姜若曦没有任何架子，轻松就和他们打成了一片。
她笑得天真灿烂，稚气未脱，又璀璨耀眼。
连和志愿者说话的时候，都是眉眼含笑的。
后面的照片就不是这样了。
陆桓在照片上看到了那条熟悉的长廊，她站在墙壁前，上面是那张他亲眼看过的合影。
斑驳的光影打在她的脸上，她抬起手摸上照片上的男人，脸上的泪被阳光照得晶莹剔透。
明明是偷拍的照片，却有电影海报的质感。
深情款款，悲怆动人。
陆桓曾一直觉得姜若曦的演技很好，否则怎么能在他面前将痴心不改、一往情深的形象演得出神入化，甚至迷了他的眼，让他产生了她很爱他的幻觉。
直到他看到这几张照片。
看过她真正深情起来的模样，他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可笑。
什么是深情，什么是痴心，看这几张照片就知道了。
什么哥哥，家人。
这分明是爱人。
陆桓从微信退出来的时候，手机的边沿已经在掌心卡出了深痕。
——
除夕一转眼就到了。
港城有习俗，除夕夜要去给亲人扫墓。
这也是姜若曦今年回来的一个重要原因——她已经有几年没有在除夕来看过陆烨桉了。
除夕前两天，郑凛叙也带着三三回了港城，除夕扫墓，他们父女自然也要参加。
除夕的下午，郑凛叙开车来到中心别墅接到了姜若曦。
三三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她并不太清楚这是要去哪里：“曦曦，我们去哪里玩啊？”
姜若曦摸着三三的手说：“去带你看一个重要的人。”
三三：“他会陪我玩吗？”
姜若曦：“……他可能没办法陪你玩了。”
三三似懂非懂地眨了一下眼睛。
直到郑凛叙把车停在墓园门前，三三才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她下意识地往姜若曦那边看。
姜若曦从后座里拿了花出来，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三三上去牵住了她的手，小手捏捏她的掌心鼓励她。
姜若曦被三三这个暖心的小动作弄得露出了笑。
祭奠带了不少东西过来，园区的保安弄了一辆车把东西推到了里面。
墓园里还埋着郑家的其他长辈，郑凛叙先带着三三去祭拜别人，留下姜若曦一个人在陆烨桉的墓碑前。
姜若曦把手里的花放下来，蹲在墓碑前看着上面的照片笑：“哥，我又来看你啦，这次只隔了几个月，是不是很惊喜呀？”
姜若曦每次过来都会和陆烨桉分享自己的生活，不知不觉就会说好多话。
第157章脚踝
二十几分钟以后，郑凛叙牵着三三过来了。
郑凛叙原本担心姜若曦会哭，但他多虑了，这次过来，姜若曦脸上是挂着笑的。
郑凛叙内心很欣慰，姜若曦这几年的心态变化他是看在眼底的。
三三看到墓碑上的照片以后，捂着嘴巴小声说：“爸爸，这个哥哥长得好帅哦。”
姜若曦也听见这句话了，她把三三拉过来，笑着说：“三三来和哥哥打个招呼吧。”
三三学着姜若曦的模样蹲下来，抬起小手朝墓碑上的照片挥了挥，乖巧地喊了一句“哥哥”。
姜若曦抬头和郑凛叙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不约而同露出了微笑。
从墓园出来，天色已经黯了。
郑凛叙把姜若曦送回中心别墅，三三不肯走了，于是姜若曦留他们父女两人一起吃饭。
何楚妍和姜故鸣和郑凛叙都很熟悉，三三倒是第一次过来。
看到三三，何楚妍和姜故鸣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
除夕前一天，陆桓就独自回到了北城。
按惯例，陆家除夕是要吃团圆饭的。
除了陆桓一家外，其余的叔伯都过来了，包括陆桓远在国外的堂姐，今年都回来吃团圆饭了。
陆家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陆老爷子有三个儿子，陆桓的父亲陆章回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哥哥，下面有个弟弟。
陆家没有分家，几人成家后都住在祖宅里。
陆桓在这一辈里排行老四，上面有两个堂哥，陆仁和陆义，还有一个堂姐，陆若。
唯一比他小的就是陆溟了，现在还在读硕士。
陆桓这一辈里，唯一成家的就是陆仁，孩子都有了两个。
如今陆桓也传出了订婚的消息，他就成了陆义和陆若的调侃对象。
陆桓一进来就听见陆义玩味的声音：“老四回来了，怎么没带老婆？”
陆桓：“还不是老婆。”
陆义：“迟早的事，还能跑了不成。”
陆桓坐下来，目光看向陆若，“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若：“昨天。”
陆桓：“呆多久？”
陆若：“半个月。”
陆桓：“难得。”
陆若：“好久没回来过了，好好玩玩，对了，詹语白怎么没跟你回来？”
陆桓：“她在滇南福利院处理事情。”
陆若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陆桓一向话少，聊过几句之后就不多言了，陆家今天格外热闹，陆桓坐在沙发上，耳边就没有安静过。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陆桓拿出来看到消息提醒以后，起身独自一人去了阳台。
是林煜在微信上发来的照片。
后面还跟了一段话：【墓园那边只拍到了外面，里面跟不进去。】
陆桓打开跟拍的照片去看，今天的主角是姜若曦和郑凛叙，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孩子。
那孩子应该就是郑凛叙那个母不详的女儿。
郑凛叙去中心别墅接了姜若曦，带着她和孩子一起去了墓园。
虽然只拍到了在墓园门口的那个阶段，但照片上信息量也是很大的。
郑凛叙的后备箱里放了很多祭祀用的物品，满满两个手推车，工作人员分批推进去的。
如果只是祭奠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多东西——
陆桓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可以确定这墓园所属于郑凛叙。
但陆烨桉的墓碑也在里面。
原野说郑凛叙是姜若曦的小叔——
一条条线索在大脑中迅速串联起来，全部都指向了同一个答案。
陆烨桉极有可能是郑家人，否则姜若曦没有理由叫他“小叔”。
陆桓看完照片之后又给林煜发了一条消息：【去查郑家。】
发完消息，就听见陆义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一个人站这里干嘛呢，跟老婆聊天？”
陆桓把手机放回兜里。
陆义很快走到了陆桓身边，双手撑着栏杆感慨：“没想到啊，最后是你比我先结婚。”
陆桓：“羡慕？”
陆义：“那倒没有，外面整片森林等着我呢。”
陆桓：“小心得病。”
陆义：“你小子能不能盼我点儿好。”
陆桓：“友情提示。”
陆义是他们兄弟几个人里玩得最花的，工作原因，到处出差处处留情，老爷子教训过好多次都没用，后来就不管他了。
陆义：“那是你不懂男女关系的快乐。”
陆桓：“……”
陆义拍拍陆桓的肩膀，凑近了低声问他：“你就有过语白一个女人吧，她看着就很保守。”
陆义这话一出，陆桓最先想到的就是姜若曦之前勾引他的时候说过的话。
陆桓觉得喉咙热，手指抓住领带拽了一下。
陆义：“你喜欢她么？”
陆桓缄默不语。
陆义：“不喜欢吧。”
陆桓：“喜不喜欢不重要。”
陆义：“反正我不喜欢，这种道德绑架的手段也就是欺负二婶善良了，要是我，给笔钱就打发了。”
——
除夕夜港城有烟火表演。
晚饭以后，姜若曦就和他们一起出门了。
广场上人山人海，搁在平时姜若曦是不会去凑这个热闹的。
十一点五十，烟火表演正式开始，姜若曦被挤得和他们走散了，只能一个人站在人群中欣赏。
旁边的人都在拿手机拍照，姜若曦也象征性拍了几张，发了一条朋友圈。
烟火很美，整个天空都是绚烂的色彩，小时候福利院附近逢年过节也有烟花，她每次都会拉着陆烨桉一起看。
那时候她因为年龄小，个头小，陆烨桉会把她背起来让她看得更清楚一些。
想起来以前的事情姜若曦就走神了，结果就是被人推了一把，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刚支撑住身体，又被人踩了一脚。
姜若曦疼得弯下了腰。
她一瘸一拐走了几步，准备找个人少的地方待着，结果刚动身就被人拽住了胳膊。
然后就回头看到了徐斯衍。
他穿着一件黑衬衫，有烟花在他头顶绽开，他的瞳孔里五光十色。
不过姜若曦无心欣赏。
她只觉得烦人，怎么过个年都不让她如意。
还没来得及挣扎，徐斯衍已经把她拽出了人群，两人停在了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
姜若曦一把甩开徐斯衍的手。
徐斯衍蹲下来握住了她的脚踝。
姜若曦：“你干什么？”
徐斯衍：“踩到哪只脚了？”
姜若曦：“……”
徐斯衍：“这只么？”
姜若曦：“和你没关系，放开。”
她每个字都透着不耐烦。
第158章颤
徐斯衍：“去医院看看么？”
他好像个聋子一样，完全听不见她的话，自顾自地说着。
姜若曦忽然想起方沁阳说徐斯衍可能是喜欢她，不会真是这样吧？
姜若曦把脚抽出来转身就走，直奔马路对面的甜品店，原谅她真的对徐斯衍这个人丁点兴趣都没有，和他说话都觉得浪费时间。
但徐斯衍居然跟过来了，还端了一块蛋糕送到了她手边。
芝士蛋糕。
姜若曦瞟了一眼，无动于衷。
徐斯衍：“吃吧。”
姜若曦：“不喜欢吃。”
徐斯衍：“……原野买了，你挺喜欢的。”
姜若曦：“那是因为是他的买的。”
徐斯衍：“……你这么讨厌我？”
讨厌到连他买来的蛋糕都不碰一下。
姜若曦：“你怎么在这里？”
刚才烦躁的情绪占据了上风，姜若曦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大过年的他来港城干什么？
徐斯衍：“我家人在这边度假。”
姜若曦没怀疑这话的真假，港城的旅游城市，气候宜人，春节确实不少人过来度假。
不过徐斯衍真的阴魂不散，看个烟花都能碰上他。
姜若曦喝了一口水，当着徐斯衍的面玩起了手机，彻底把他当成了空气。
刚才发的朋友圈收获了很多点赞和评论，原野和付晓芝还私聊她发了红包。
姜若曦领了红包以后，分别又给他们两人回了红包。
徐斯衍低头不经意瞄过去，正好看见姜若曦的屏幕上是原野的聊天界面。
她给原野发了好几个红包，还配了拜年的表情。
徐斯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他连姜若曦的微信好友都没有。
徐斯衍抬起胳膊把蛋糕推到姜若曦手边，盘子撞了一下姜若曦的手腕。
姜若曦抬起头来。
徐斯衍：“不要浪费。”
姜若曦看着蛋糕有点心动，这几天在家她都的吃得挺清淡的，没碰过甜食。
姜若曦：“多少钱？”
她可不打算欠他的。
徐斯衍肩膀僵了一秒，随后漫不经心回：“108，微信转我吧。”
姜若曦：“我没你微信。”
徐斯衍：“哦，是么，没注意。”
姜若曦：“收款码出示一下。”
徐斯衍摆弄了几下手机递上去，姜若曦扫完之后发现这是加好友的二维码。
“不是这个，收款码。”
徐斯衍：“我不太会，要不算了。”
姜若曦不可能算了，懒得和徐斯衍浪费唇舌：“我加你了。”
徐斯衍马上通过。
姜若曦转了钱催促他：“你快点收。”
徐斯衍：“怎么？”
姜若曦：“你收了我就删你好友了。”
徐斯衍：“……”
这个时候姜若曦的手机响了，徐斯衍看到她接起电话，甜甜地叫了一声“妈妈”。
徐斯衍猛地抓紧手心，心口像是被羽毛反复撩拨轻挠一样，痒得四肢百骸都在颤。
“我在对面的甜品店呢。”
“没有偷偷吃蛋糕！我现在就去找你们。”
姜若曦接着电话就走人了，徐斯衍拦不住她，只能坐在原地目睹她离开。
盘子里的芝士蛋糕剩了一半，徐斯衍盯着看了很久之后，把盘子拽到了身边。
他拿起叉子尝了一口芝士蛋糕，甜味瞬间覆盖了口腔。
——
姜若曦春节在港城住了五天，年初六就飞回北城了。
何楚妍和姜故鸣马上就要开始上班了，他们工作忙得很，姜若曦不想在家里给他们添乱。
机场道别的时候，何楚妍叮嘱姜若曦：“注意安全。”
姜若曦：“有郑老板呢，他会兜底的。”
何楚妍：“那你也要注意，没事别去找陆桓。”
姜若曦：“知道啦，听妈妈的话~”
下午三点钟，姜若曦的航班落在北城，原野亲自来机场接了她，把她送回了相府别墅。
姜若曦一进门就开始拆行李箱，把给原野带的东西拿出来了。
是港城很有名一家老字号酒店的下午茶套盒。
原野：“给我的？”
姜若曦：“不喜欢算了。”
她哼了一声，要去动手跟他抢。
原野：“别别别，谁说我不喜欢了，我这叫受宠若惊。”
原野看了一下包装盒，这家店他是知道的，不仅在港城，全国范围内都很有名。
而且这个下午茶套装是限量的，很难买：“你去排队了？”
姜若曦：“感动吗？”
原野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感动死了。”
姜若曦给了他一拳：“好浮夸的演技。”
原野跟姜若曦打闹的时候，接到了燕兮的电话，她晚上组了个局，叫他一起过去。
原野第一想法就是叫姜若曦一起去。
姜若曦一蹙眉，原野就猜到她在想什么了：“他们不去。”
姜若曦：“嗯？”
原野：“詹语白还在滇南没回来，四哥晚上要去他外祖父那边。”
陆桓和詹语白不在，又有原野和付晓芝参加，姜若曦想了想就答应一起过去了。
方沁阳还没回来，她的一个人在家待着也没意思。
换了套衣服，简单化了个妆容，姜若曦跟原野一起去了温泉山庄。
这家温泉山庄是燕家的产业，距离市中心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姜若曦和原野一起下车的时候刚好碰见了徐斯衍，徐斯衍看到他们两人之后，眼神一瞬间变得很复杂。
姜若曦注意力没往徐斯衍身上放，转过头去和原野说话。
原野回完姜若曦的话才去看徐斯衍：“你怎么没进去？”
徐斯衍：“我也刚到。”
原野：“哦，那一起进去呗。”
只要徐斯衍没对姜若曦阴阳怪气，原野还是能正常和他沟通的。
徐斯衍跟在姜若曦和原野身后一起进了电梯。
上楼期间，原野给姜若曦摆弄了一下刘海：“好像有点儿乱了，现在好多了。”
姜若曦：“谢谢。”
原野平白无故碰了她的头发，她还说谢谢。
徐斯衍想起了除夕夜那天的事情——他深吸了一口气，电梯刚停下就迈步出去了。
原野和姜若曦来得早，坐下来等了十多分钟，人才陆陆续续来齐。
付晓芝是和付暮晔一起来的，她刚到，就直奔姜若曦，一把抱住了她。
几天没见，姜若曦和付晓芝攒了说不完的话，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
原野：“曦曦，你没在么？敲门没动静。”
姜若曦：“在，可能刚才有点睡着了。”
原野：“困了就出来睡，池子里睡觉很危险。”
姜若曦：“嗯，那先这样，我睡觉了。”
陆桓冷着脸听完了姜若曦和原野打电话，他把手机扔到一边，捏住她的下巴睥睨着她。
姜若曦：“满意了？”
陆桓：“谎话连篇。”
姜若曦：“否则呢，我要告诉他我在被你羞辱么。”
陆桓：“羞辱？”
姜若曦：“我没同意。”
陆桓：“有本事现在下去。”
姜若曦：“……陆桓你他妈不得好死，畜生一个！滚！”
姜若曦在陆桓面前很少说脏话，这次被他恶劣的态度逼到了极致，脑袋发热，真心话就这么蹦出来了。
陆桓可能是习惯了她谄媚的话，忽然听见真话之后怒了，掌心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
劲很大，把她的眼泪都打出来了。
陆桓看到她的泪，呵了一声：“这是你的真心话吧。”
姜若曦已经没时间思考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身体忽然腾空被他抱起来，一路去了卧室。
——
凌晨两点，陆桓穿好衣服打开房间的门，视线在走廊内逡巡一圈。
这个点，所有人都睡了，外面分外安静。
陆桓关门走出来，低着头走了几步之后，迎面碰上了陆义。
陆义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老四，忙完了？”
陆桓：“……”
陆义的视线往姜若曦那间房瞥了一眼：“的确漂亮，难怪有本事让你动色心。”
很明显了，陆义在这里等很久了。
陆桓抬起手抚了一下眉心：“什么时候发现的？”
陆义：“你确定要和我在这里谈？”
陆桓：“去我房间。”
陆桓带陆义回了房间，打开灯以后，陆义就看到了陆桓现在的状态。
恣情纵欲的人对这样的状态再熟悉不过了。
浴袍是皱的，头发是乱的，眼睛里都是血丝，脖子上和胸口处还有牙齿咬出来的痕迹。
陆义盯着陆桓看了一会儿，笑了：“玩得还挺野。”
陆桓：“……我去洗个澡。”
陆义坐在沙发上等陆桓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才开始审问。
“自己交代还是我来问？”
陆桓不说话，看样子是不想自己交代了。
陆义：“什么时候有撬墙角的癖好了，原野知道么？”
陆桓：“她和原野没关系。”
陆义：“嗯？”
陆桓：“我和她先认识的。”
陆义：“……原野给你俩打掩护？”
第161章难怪你喜欢得紧
陆义这种老海王，一下就能参透其中的门道。
不过他好奇：“怎么认识的？”
陆桓：“纽約回来的那晚。”
陆义：“你是说他们给你办践行宴会那晚？你不是先回家了么？”
那天晚上陆义也在，他当时陪一个刚泡的模特去纽約走秀，得空去参加了那次宴会。
还没散场的时候陆桓说身体不舒服，丢下一堆人走了。
陆义：“你出去找女人了？”
陆桓：“……我身体不舒服是因为喝的酒里有料。”
“她下的。”陆桓简单粗暴做了一句补充说明。
陆义饶有兴趣地挑眉：“仙人跳？”
陆桓摇头。
陆义：“那是暗恋你？”
陆桓继续摇头。
陆义：“跟你有仇来索命的？”
陆桓：“差不多。”
陆义：“这个玩笑可不怎么好笑。”
陆桓不可能跟人有仇，他们陆家就更不可能了，三代开始这么正的家风，陆义算是家里最反骨的一个了，最多也就是浪荡了些，没在外面结过仇。
陆桓一条胳膊搭在扶手上，垂下眼睛凝着脚下的地毯陷入了深思。
沉默过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我妈当年的手术应该用了她身边人的肾。”
陆义原本戏谑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目光犀利了几分：“不是詹语白的？”
陆桓双手交叠在一起，没出声。
但陆义已经从他的表情看出答案了：“有证据么？”
陆桓摇头。
陆义：“如果是真的，这事情可不好办，詹语白有这本事？”
——
姜若曦早晨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快死了，浑身哪哪都疼。
陆桓一直都不懂怜香惜玉，但昨天晚上比之前更夸张，而且怎么都不肯停。
后面几次姜若曦都是被迫营业。
腰快废了。
姜若曦废了老大力气爬起来去了浴室洗澡刷牙。
看着那一身的痕迹，她只能庆幸现在气温低，而且她带的是高领的针织衫，不至于一出去就暴露。
姜若曦怀疑陆桓这段时间都没有碰过詹语白，可能是被她和宿珉的事情恶心到了。
然后憋得无处发泄就跑来找她了。
疯狗一条。
姜若曦想起来昨天晚上他趴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五官皱成了一团。
还有他在温泉池的所作所为——她愿称之为交配季的公狗行为。
但她的确也有享受到就是了，毕竟以前都是她给他服务，没想到陆桓也有这一天。
姜若曦穿戴好以后把房间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打开窗户通了下风。
没多久原野就过来找她了。
姜若曦：“你起这么早呀。”
原野：“我得营造一下咱俩晚上睡一起那个感觉。”
姜若曦没和原野说昨晚的事情，特别是听见原野关心她的时候，她还有点心虚。
陆烨桉的那些事情她和付晓芝交代得彻底，但原野一直被瞒着，他还觉得她接近陆桓只是因为喜欢。
为了这事原野还跟陆桓正面刚过。
姜若曦越想越觉得挺对不起原野的，但原野和付晓芝又不太一样，目前还不好和他说。
“干嘛这么看着我？”原野被姜若曦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姜若曦：“我觉得今天的你格外地帅气。”
原野：“你这夸得我怪害怕的，说吧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
姜若曦：“做了你要揍我吗？”
原野：“说不好。”
姜若曦：“那我肯定不说啊，我又不傻。”
她狡黠地往后躲了一下，神态和表情活脱脱就是一只小狐狸。
原野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拎回来，手在她脑袋上揉了几下。
再开口的时候他声音正经了不少：“我知道你身上很多秘密。”
姜若曦的笑有点僵。
原野：“但我不问你，你什么时候愿意说了再告诉我就行。”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得确认一下。”原野把姜若曦的脸抬起来和她对视：“你现在对我好不是演的吧？”
姜若曦：“当然不是。”
“好吧我承认一开始是有一点……但现在绝对没有，我发誓。”姜若曦举起手来。
原野：“那就行。”
只要确定了这件事情，剩下的他暂且都能不问。
姜若曦还是挺意外原野会猜到这些的，怪她把原野想得太简单了，又或者是原野在她面前一直都是“单纯”的形象，导致她低估了他的敏锐程度。
说不好听点，跟陆桓混在一起的，哪有真的傻白甜。
姜若曦：“等有合适的时间我会全部告诉你的。”
原野：“行，饿了吧，带你吃饭去。”
——
姜若曦和原野刚出门就碰上了陆桓。
他今天换了一件卡其色的毛衣，跟昨天那件款式差不多，刘海贴着额头，看着有种电影海报的感觉。
为什么是海报，因为他只要张嘴就会毁了这张脸。
陆桓是和徐斯衍一起出来的，姜若曦没跟他俩打招呼，但四个人还是进了同一趟电梯。
有姜若曦在，原野注意力也都在她身上，下楼途中都在给她介绍餐厅里哪些菜好吃。
姜若曦期待地搓搓手：“我都要吃。”
电梯停了之后姜若曦就开心地拉着原野下去了。
徐斯衍用余光看了一眼陆桓，他脸色很冷，嘴角很僵。
姜若曦昨天晚饭没吃多少，又被陆桓弄得半死不活，胃像是个无底洞。
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的，看着完全不像两个人的量。
陆若挽着付晓芝的手走过来，吃惊地问：“你们两个吃这么多呀？”
原野：“……她今天胃口有点好。”
“胃口好是你的功劳吧。”陆义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暧昧地调侃了一句。
原野也不好解释，毕竟别人觉得他俩是一对，开这种玩笑也正常。
陆义调侃完之后往陆桓那边看了一眼，果然收到了他警告的眼神。
陆义笑笑，目光定在了姜若曦身上。
姜若曦双手抱着一个流沙包在啃，两耳不闻窗外事，像仓鼠。
单看姜若曦的言行和外表，很难看出她有胆子对陆桓来强的。
不过，要是没有这个反差，陆桓也不会对她这么特别。
他这个堂弟从小循规蹈矩一帆风顺，感情生活白纸一张，遇到这样的女人肯定招架不住。
陆义在陆桓那桌坐下来，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难怪你喜欢得紧，没见过这样的吧。”
陆桓：“别胡说八道。”
陆义：“你也别口是心非。”
第162章关于郑家
陆桓不再说话，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余光又瞟见那边姜若曦在给原野嘴巴里塞东西。
原野张嘴吃得很开心，两人说说笑笑好不和谐。
这一幕徐斯衍也看到了，他扫了一眼就迅速收回视线，刀叉齐上阵切开了盘子里的煎蛋。
这时陆义突然说了一句：“原野和他小女友真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