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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人终究要回到现实里。


不管相遇多浪漫,不管面前的人你有多喜欢。


宋有星一言不发地蹬着车,可他怎么也超不过四轮的汽车。


悬崖的风那么大,最后他还是堪堪停住了。


逼停我们的汽车车灯多么刺眼啊,从车上下来的人,跌跌撞撞地朝我走了几步。


沈延知将我搂进怀里。


他身上的烟味好重,我怎么挣扎,也挣不开他的怀抱。


他声音嘶哑,像是要把我揉进他身体里。


「卿卿,他要是想带你走。」


「我就杀死他。」


「……」


我和沈延知大吵了一架。


也可以算做我单方面发疯。


谁能逼迫得了他这种身份和地位的人呢。


最后,我出了院,却没有回到沈延知那里。


我以绝食做威胁,他同意我住回自己的屋子。


代价是,我每天要在他的监督下把那瓶牛奶喝完。


事到如今,每天喝的牛奶要是没问题,他自己估计都不信。


不过我也无所谓了。


他让我喝,我就喝。


我盯着他,一口气将牛奶喝完,然后猛地关上了门。


将他拒之门外。


第三枚戒指被我摘下来当掉,当然,我也没有指望再把它赎回来。


宋有星忽然得了很严重的病。


我知道我这么想很奇怪,我和他认识其实不久,可我想拼尽一切救他。


如果真要说理由,大概是,从没有人对我好得那么纯粹吧。


好像所有人的感情都是带有目的的,只有他,笑是对我一个人的。


我带他去了很多家医院,都治不好。


讨人厌的是,沈延知一直跟着我。


简直阴魂不散。


他说,他能给宋有星提供最好的医疗服务,叫我别折腾了。


我懒得理他。


可是每一天每一天,宋有星的身体状况都在渐渐恶化。


他开始走不了路,在我面前咳血,或者猛地晕倒。


最后,宋有星还是住进了沈延知安排的病房。


他的身体却每况愈下。


六月下了好几场暴雨,而在倾盆而下的某一天傍晚。


在找不到夕阳和晚霞残红的傍晚,宋有星走了。


人生总是有很多别离,那天早晨,他还跟我约好去看听月公园的海棠花。


宋有星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明明我和他才认识不久。


明明我不该生气也不该难过。


明明我早已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其实那天我没哭,只是在他的病房里坐了很久。


我只是失去了最后一个可以失去的人。


仅此而已。


……


「你看,你又只剩我了。」


天忽然在宋有星离开的第三天放了晴,沈延知依靠着房门,将牛奶递给我。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他这人总是这样,外表看来衣冠楚楚。


谁知道内里腐烂成了什么样。


男人低垂着眼看我把牛奶一点一点喝掉,然后抬手习惯性地想揉我头。


被我躲过了。


其实仔细看,沈延知眼尾也有一颗痣。


漆黑的双眸恍若浪潮将我吞噬,我盯着他看。


他知道宋有星死了吗?宋有星的死,跟他有关吗?


淅淅沥沥的太阳雨,揉进了室内。


男人低头看了我片刻,而后吻我。


我讨厌被他熟知的身体,讨厌被他手掌蹭过时残存的温度。


唇齿厮磨,心脏如擂鼓般在耳畔响个不停。


「沈延知,我会带你下地狱。」


「我已经在地狱之中了,秦小姐。」


我和沈延知结婚,获得了一众亲朋好友假惺惺的祝福。


他变得无比纵容我,不管我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我只是随口说了句天太热,他就带我去了地球另一边的新西兰。


那里确实有终年不化的雪山,而且正处冬季。


「冷不冷?」


我早已被他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他还要给我披个围巾,被我躲开了。


身后传来他的轻笑。


「怎么像小熊一样?」


「……」


呼出的气会在空气凝结成一团水雾,我们住在库克山山脚的一家旅店里。


一看就是为高端人士打造的住所,各种设备一应俱全,此时算是旅游淡季,但在旅店里也碰见一两个国人。


「明天想去哪里玩?」


他修长的指节执刀将黄油抹在面包上,我抹面包就会抹得歪歪扭扭的,可他就赏心悦目。


最后他叹了口气,把我的换到他餐盘里。


店家养了只猎犬,看起来是挺凶狠的,但几天相处下来,我明白了它是个给吃的就会摇尾巴的二货。


于是我将沈延知刚抹好换到我盘子里的面包,丢给了狗吃。


对面的男人明显没想到我会这么做。


沈延知的腿在桌下顶了顶我,有些被气笑。


「我没惹你吧,秦小卿?」


「……」


我懒得回应他,窗外的风雪比起昨晚的肆虐,要好上一些。


院落里厚厚的积雪能没过人的膝盖,有不少旅客都在外面玩花白的雪。


旅店的宣传册上,讲述着这座山脉千古而来的传说。


除了当地的毛利语,也有英文版。


我随手当阅读物看的。


宣传册说,一路随着雪山而上,在即将到达最高峰的地方,也许能找到代表好运的小精灵。


很无聊增加噱头的故事,我看了两眼就放在了一边。


可沈延知一直在我耳旁叭叭不停,弄得我有些烦。


「你要真闲的,就把这个找给我看啊?」


其实,这只不过是我不耐烦时脱口而出的敷衍之语。


可他愣了一两秒,看到宣传册,眉眼就轻弯了起来。


「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吗,那也许我真的很需要。」


「……」


我叹了口气。


没想到这个人还真就准备出发去山上,旅店里还有几个登山客,是奔着山顶去的,沈延知能跟他们一路。


我不知道这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以前他明明很稳重的,现在却因为我的一句话就……


毕竟是登雪山,要准备的专业工具还是很多,晚上他收拾行李的时候,我抱着臂倚着房门看他。


沈延知将冲锋衣的拉链拉到顶,露出的那双黑色眼睛,似因为雪景而有些湿漉漉的。


我对登山完全没有兴趣,所以不跟他们一起出发。


他眉眼弯了弯。


「怎么,舍不得我走啊?」


「……」


「我希望你死在半路上,最好永远别回来。」


我狠狠地瞪他,可他只是轻笑。


走过来还顺手揉我的头。


「别这样,卿卿,有些话,很容易说着说着就灵验了。」


「……」


沈延知他们出发的那天,天气很好。


日光反射在雪面,有些刺眼。


所以我连面前人都有点看不清。


沈延知说,让我等他回来。


我轻哼一声,懒得理他,转身回了旅馆。


沈延知不在,我就自由很多,至少他不黏着我,我能随心所欲地干自己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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