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笑还是坐回了原来那个位置，和裴延挨着。
　　心里默念了三遍晦气之后，老周夹着一沓资料进门，清了清嗓子，他开始讲今天的重点。
　　一中的竞赛队需要选拔，而最开始便是从高一这些新晋的学生里面找好苗子。
　　最低准入门槛是通过校选拔，校选拔的名额不多，堪堪只有五个。
　　进入校选拔也就意味着顺利成为了集训队的一员，之后也将由学校组织前往各地参加比赛。
　　一中向来鼓励学生发挥自身特长，外加上它资本雄厚，对于成绩优异，取得奖项的学生奖励起来毫不手软。
　　据说，在京市一中，光是靠着竞赛奖金，这辈子或许都不愁吃喝。
　　这就导致了不少贫困学生都挤破了脑袋想要参加这一类的集训和竞赛。
　　林笑笑发资料的时候大致看了下，这批学生里，的确是像她这样的贫困生居多。
　　但是也不缺乏像裴延，李渝皓这样家境富裕的公子哥。
　　对他们来说，学术竞赛是爱好，而不是为了赚外快。
　　人与人的差距恐怖如斯。
　　林笑笑翻看着手里的资料，逼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承认她酸了。
　　“下周选拔考试，还是在这个阶梯教室，祝愿大家马到成功！”老周用铿锵的语气结束了今天的辅导。
　　没错，填了意向表只是第一步，他们还需要参加一次选拔考试。
　　而刚刚下发的资料，就是一些简单的物理竞赛思维总结和例题。
　　一切都是空白而未知的，但是老周恰好就是要这种未知。
　　未知才能出奇迹。
　　当然，裴延，方淮李渝皓这样的天才不算。
　　老周满意地看着台下一片哀嚎的学生们，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枸杞菊花茶。
　　大家四散回班之后，林笑笑主动留下来帮方淮关电脑擦黑板。
　　原因无他，她不想和裴延一起走回教室。
　　来的路上已经收获了一大波目光和注视了，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谢谢你，笑笑，这么晚了还留下来帮我整理教室。”
　　方淮将U盘拔出来，对着正在垫脚擦黑板的林笑笑说。
　　“不用谢，这是应该的。”
　　“不知道方学长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察觉到背后有一道阴影笼罩，林笑笑躲了一下，冷不丁地说。
　　“什么话？”方淮本来看到林笑笑正在艰难地擦拭黑板顶端的粉笔字，他正想上去搭把手就听见她这样问。
　　老周人长得不高，但是尤其喜欢往高处写粉笔字。
　　他总是说，板书要从上写到下，但是人不行。
　　人呐，一开始就要把自己定位在高处，而后要努力保持并且不断向上，不能走下坡路。
　　一旦松懈了，就像这板书一样，看似光鲜亮丽，实则一擦即没，落得一事无成。
　　“学校是我家，卫生靠大家！”
　　林笑笑用丹田发音，嚯嚯了两声之后以一个惊人的弹跳力将黑板擦干净了。
　　落地时，她将黑板擦放回原位，拍了拍手。
　　颇有事了拂衣去，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淡泊。
　　“擦好啦。”
　　神情似乎在说，我很厉害，不需要帮忙。
　　方淮有些忍俊不禁，捏着鼻梁将心底上涌的笑意努力压下。
　　看着女孩的发尾，他心尖有一种酥麻的痒意，他很想此刻她能转过来，看看她脸上是不是如他预想的一般，脸上挂着古灵精怪的笑。
　　关上灯锁好门，方淮和林笑笑各自抱着一沓资料回办公室。
　　资料都是发剩下的，看数量似乎还不少，方淮一个人拿似乎有些吃力，林笑笑上去主动帮忙。
　　倒不是因为有多热心，纯粹是担心裴延还没走远自己到时候又碰上得尬聊。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林笑笑刚刚踏出教室就看见一道挺拔笔直的身影。
　　少年的身体落在阴影里，手上摆弄着一个魔方，魔方有些陈旧，边缘都有磨损的痕迹。
　　他将拼好的魔方打乱，又将他们有序地拼回，就这样周而复始，不知道重复了几轮。
　　“裴延？”
　　林笑笑叹了口气，在一片寂静中开口。
　　“你还不回家吗？”
　　本来不想和裴延多说话的，只是，看到裴延看到她出来望过来的双眼，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在灵水村养的大黄。
　　也是这样，每次放学回家乖乖地趴在村口，等着她回家，每次都是人还没有踏进村口，大黄已经先冲上来围着她的脚边打转。
　　当然，她不是说裴延像狗……
　　“我申请了住校。”裴延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哦。”
　　三人之间又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裴延本来话就少，而方淮则还在观察，寻找着合适的开口机会，眼神在林笑笑和裴延身上游移。
　　林笑笑是不想开口。
　　反正一时间，三人各有各的想法。
　　最后还是林笑笑忍不住打破僵局。
　　“那你这是在等人……？”
　　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绳索，裴延顺着林笑笑的话说:
　　“嗯，我在等人，我有东西要给你。”
　　言下之意就是在等她了。
　　林笑笑在心里呀呸了几声，等谁也不能等她啊！
　　回去和唐甜甜甜甜蜜蜜不好吗？要在这里喂蚊子？
　　大可不必！
　　才出来一会儿，林笑笑的胳膊就被咬了几个包。
　　反观裴延和方淮，则泰然自若，似乎身体自带冷气，以至于蚊子都不敢靠近，只挑好欺负的吸血。
　　“……什么东西？”林笑笑表面稳如泰山，实则内心吐槽成狗。
　　裴延还没来得及说话，方淮则笑眯眯地插进他们的对话。
　　“笑笑，这是你的同学？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裴延抬起眼，看到一脸和煦的方淮。出于本能，他觉得方淮这个人，不简单。
　　“他就是裴延，我们一个班的。”林笑笑十分感激方淮及时插话化解了她的无所适从。
　　“我知道你。方淮伸出手，“我是方淮。”
　　“去年暑假在瑞典举办的国际数学奥林匹克杯竞赛，你是青少年组的冠军。我看过你的比赛，从容不迫，给我们国家争光了。”
　　听到竞赛，裴延动了动，伸出手和他紧握。
　　“你是高年级组的冠军，很厉害。”裴延很少夸人，如果他夸人，那么被夸的人，一定是非常有实力的。
　　他顿了顿，“不过，比起我，还差一点。”
　　“那可未必，我只知道，过于自负的人，他的路不会太长。”方淮松开了手，眉眼锋利，说的话也带上了冰渣子一般叫人背后发凉。
　　四目相对，彼此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电流和火花。
　　众所周知，瑞典的竞赛入围的华国选手屈指可数，而能坚持到决赛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因此，华国在从次比赛中一举拿下两个组的总冠军这件事情当时引起极大轰动，连带着他们所在的学校一时间成为广大学子竞相报考的热门。
　　录取分数线更是水涨船高。
　　林笑笑看着本来还算轻松和谐的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忍不住横插一脚。
　　“方学长，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办公室交材料吧？”
　　“裴延，你要和我们一起吗？或许需要等一会，但是不会太久。”
　　林笑笑对方淮说完，又立马对裴延说生怕一个不小心，这两个人之间的火又起来了。
　　不过，向来冷静自持，情绪稳定的裴延居然会有这么狂傲的一天？
　　不对劲。
　　但是再不对劲，在林笑笑看来似乎也是可以接受的了。
　　毕竟原书的剧情已经崩成那样，但好处是她不用担心再走老路。
　　裴延点头，很自觉地走在了林笑笑的右边。
　　就这样，林笑笑被两座大山一左一右地包围着，直到将材料交接完毕。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林笑笑刚要退出又被班主任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