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不可免俗地因为这遥遥一眼变成了他众多爱慕者之一。
哪儿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人和人产生好感的第一面绝大多数都是见色起意。
谁会不对一副漂亮皮囊心动呢?
“梁烟凌同学,我可以和你换个位置吗?”
再见是前后桌的关系,她坐他前面,坐直时会完全挡住他视线。
“嗯。”寡言的、惜字如金的她。
换了位置后,梁烟凌常常会看着贺云寻甩动的马尾和白皙的脖颈出神。
她会联想到许多东西。
比如舅舅家价值五位数的波斯猫,血统高贵,皮毛光滑柔软。
还有雨中湿润的白玉兰,要凑得很近,才会嗅到很淡的香气。
“班长,我今天没办法值日了,你可以让哪位同学和我换一下吗?”
他咬着唇,有些不好意思地提出要求。
目光很短地碰撞在一起,然后落在他白皙鼻尖的一颗浅色小痣上。
“我和你换。”言简意赅的四个字。
他先是一愣,然后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谢谢你!梁烟凌。”清甜的、脆生生的。
再然后就是贺云寻日记本里的体育课。
瘦得像一把骨头的贺云寻,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的贺云寻。
在某一刻和衣柜中的贺云寻重叠。
干涸的、刺眼的血迹。
了无生息的贺云寻。
“云寻……”陷进梦魇的梁烟凌痛苦地低喃出声。
“云寻!”再一次惊醒,窗外已经完全黑了。
窗户大敞着,盛夏的晚风徐徐吹进来。
吹得梁烟凌手边墨绿色的日记本哗啦作响,纸页颤颤地翻动。
最终停在贺云寻20岁的12月31日,她和他结婚的这天。
受难耶稣被钉在巨大的十字架上,白发苍苍的农场主扮演着牧师的角色。
“新郎,你现在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庄重宣誓后,农场主宣布。
梁烟凌看着双颊微红的贺云寻,很轻、很缓慢地吻了下去。
“光阴过隙,至死不渝,将我的身心托付给你,请带我回我们的家。”
教堂中蓦然响起泰勒斯威夫特的《Lover》。
贺云寻和梁烟凌相视一笑。
被珐琅窗折射成七彩的阳光温柔地笼罩着两个人。
贺云寻在这天的日记本里写:
【奶奶,我好像真的找到了能够共度一生的人,请祝福我吧,我会幸福的。】
梁烟凌看着被泪水洇湿而字迹模糊的奶奶两个字,心脏仿佛被一刀一刀凌迟。
贺云寻和她说过奶奶的事。
每次说,贺云寻都会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贺云寻虽然是影帝,但鲜少有人知道他是被奶奶养大的。
奶奶养他到14岁,直到生病去世他才被爸爸妈妈接走。
她曾记得贺云寻说过:“如果我有一丝一毫值得别人称赞的品质,那都是我奶奶教得好。”
他流着泪,又好快地擦去,他说:“奶奶说过,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所以在一起13年,梁烟凌很少看到贺云寻因为除了奶奶之外的事流眼泪。
18岁因为拍戏摔断腿、摔破头他没有哭,20岁得知失去第一个孩子也没有哭。
在机场知道父母车祸身亡没有哭。
在结婚十周年纪念日的那夜,哪怕她已经那样决绝无情,他也没有哭。
曾经这成为梁烟凌厌倦贺云寻的理由。
她觉得他太要强、太坚强,好像没有自己也能够很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