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啦。” 阮念云的脸一天之内,红了两次。 她觉得同学们都看了过来,到店外去了,逛到斜对面的邮局挑明信片,那间邮局是很当时流行的时间邮局,你可以写一张明信片,寄给未来的自己或其他什么人,时间随你定,十几年也可以。 阮念云将信将疑,不确定这样一家景区的邮局,能开十几年那么久,但是明信片很漂亮,白墙黛瓦,碧绿禾田,缺角的木雕,雨后的石板,有一两百张,她慢慢挑了一摞出来,正准备结账,沈郁从店外进来,穿过花花绿绿的明信片架,径直朝她走过来。 “你在这里啊。”...
“没想好。”
“他其实满不容易的,家里只有一个母亲,身体还不太好。”
“阮念云,这世上没有人是容易的。”
“我知道……”
沈郁的电话响了,是梁安平,响了三五声,被沈郁掐掉了。
过了一会儿,阮念云的电话也响起来,她认得是梁安平的号码。
“别接。”
阮念云等着电话自动转到了语音信箱。
“乔卓不是故意的,我替他向你道歉。” 阮念云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是他什么人,凭什么替他?”
“我是他老板。”
沈郁的电话又响了,是林洙,沈郁掐了一次,过了两分钟林洙又打了来。
“你接吧,我不说话。”
林洙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问他有几个会议还参不参加,沈郁让她取消,她又拐弯抹角地问沈郁在哪里,沈郁回了个外面,问她还有什么事?
林洙那头沉默了一下:“梁董的秘书来问,下周夫人的忌日,梁总要不要和梁董一起去?”
“我不和他一起去,你问问他的秘书,把时间岔开来。”
阮念云心里一惊,她不知道沈郁和梁安平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坏了。
也许是提到了故去的人,一路上很沉默,有几个电话打进来,两人都没有接。
眼看着快到地方了,阮念云先打破了沉默:“我今天才知道梁夫人不在了,节哀。“
沈郁看了她一眼:“很久以前的事了。”
“抱歉。”
“抱歉什么?”
“没能早点知道。”
“我们那时候已经分手了,所以你不用抱歉。”
“什么时候的事?”
“我们分手后一周。”
阮念云彻底惊住了,她难以想象沈郁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嘴巴开开合合半天,只挤出来一个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就算你当时知道了,也就是晚点说分手而已。”
阮念云彻底没话了,乔卓的事,也没再提。
车子停在她家小区门口,她对沈郁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沈郁没说话,看着远方,阮念云打开车门,刚准备下车,突然听见他说:“你母亲生病的事,我也是才知道。”
阮念云的动作顿住了,看了他一眼。
“是陶主任告诉我的……不过上次看见她,气色很好,看来是没有大碍了,代我向她问好。”
阮念云说好。
沈郁的声音很低沉:“你知道的,如果我早点知道……” 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知道。早点回去吧。”
阮念云下了车,走了几步,感觉心情非常好,像是有些话憋在心中无人诉说,如今终于说了出来,一身轻松。
天色向晚,反而放了晴。
阮念云站在小区门口,没进去,在视线模糊之前,找到一间清酒吧,光线暗下来,她觉得很安心。
23. 当时的月光
这间酒吧开在街角,音乐很寡淡,生意不温不火,因为老板是个半退休的闲人,才得以经营下来,阮念云常和唐茹两个人来,酒喝得并不多,坐着聊天。
女酒保认得她们,没等阮念云开口,就先问道:“今天还是古典?”
阮念云点点头,她坐在角落暗处,脸上湿漉漉的,很狼狈,心里有个巨大的缺口,急需酒精来填满。
时间还早,酒吧里人不多,酒很快就调了来,阮念云喝下去一口,像个摇摇欲坠的人握住了绳索。
柑橘香气让人清醒,威士忌做底,微甜带苦,虽然会醉人,慢慢喝,就能保持微醺。
她现在喜欢层次丰富的酒,不像年轻的时候,偏爱酸甜口,一点苦味也不受不了,比如青梅酒。阮念云第一次喝青梅酒,是在一个古镇的旅游区,摄影课的集体采风。
酒坛口上蒙着各色花布,坛身上贴着红纸,红纸上的酒名是用毛笔写的,字很好看,打酒的嬢嬢招呼着:“不醉人,不醉人,酒是自家酿的,果子也是我老公种的。”
有人要尝,她就把酒坛子掀开来让人闻一闻,再打浅浅一小杯递过去。
阮念云和同学们一起尝了一杯,是桂花酒,味道不喜欢,没再尝了。
嬢嬢招呼着,随手又打开一个坛子:“再尝尝别的。”
阮念云摆手,喝多了会醉:“不了,喝不下了。”
“我给你少打点。”
阮念云还是摇头,她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不敢挑战。
“喝不下给男朋友喝咯,真的不醉人。” 嬢嬢看看她身后的男生,斯斯文文的长相,这姑娘逛到哪,他就跟到哪。
“不用啦。” 阮念云的脸一天之内,红了两次。
她觉得同学们都看了过来,到店外去了,逛到斜对面的邮局挑明信片,那间邮局是很当时流行的时间邮局,你可以写一张明信片,寄给未来的自己或其他什么人,时间随你定,十几年也可以。
阮念云将信将疑,不确定这样一家景区的邮局,能开十几年那么久,但是明信片很漂亮,白墙黛瓦,碧绿禾田,缺角的木雕,雨后的石板,有一两百张,她慢慢挑了一摞出来,正准备结账,沈郁从店外进来,穿过花花绿绿的明信片架,径直朝她走过来。
“你在这里啊。”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混着水果的味道。
“嗯,逛完了,准备走了。”
“生气了?”
“没有。” 她如果说是,那才不好解释,她生气什么,和他一起被别人误会成男女朋友么?
“刚才你走了,那个卖酒的阿姨就拉着我,一个劲让我尝。”
阮念云看见他手上两小坛酒,用麻绳吊着,红纸写着青梅两个字。
“她让你喝,你就喝啦,醉了怎么办?”
“我知道自己的量,这一点酒不会醉的。” 沈郁很笃定,他不是第一次喝酒,那些酒顶多七八度,和啤酒差不错,他大概才喝了一听啤酒。
阮念云看看他,不太确定:“真的么?”
人如果醉了,先醉的是眼神,看什么都大剌剌的,很直白。
“去河边逛逛吧,下了几天的雨,天气终于好了,大家约了一起去看夕阳。”
“你手上的酒还喝么?还喝就别去了,喝醉了掉到河里怎么办?”
沈郁笑着看她:“你不捞我么?”
他比她高小半个头。
阮念云很诚实地说:“我可能捞不上来,但是可以叫救护车,所以你还是别喝了。”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吃泡面那会儿起,他们的对话就怪怪的,阮念云时不时炸一下毛,嘴不饶人,沈郁看着她说话,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里痒痒的,有什么东西在荡漾。
他们还是去了河边,阮念云没看到其他同学,问道:“他们人呢?”
“在前面的吧。” 河岸很长,卵石滩上零星几个散步的人,距离拉得很开,互不打扰。
他们顺着河岸走了一段,夕阳余晖散尽,月亮是一个完美的圆,安静地挂在天上,阮念云确信不会同学来了,提议道:“回去吧。”
“再走一段。”
沈郁慢慢往前走,阮念云坠在他身后,沿着河岸,不再并排了。时不时会有他被河水沾湿的脚印,印在河岸的卵石上,阮念云踩上去,看着比自己的球鞋大出一圈的水渍,默默发呆。
“摄影课结束了,我们还会见面么?”
阮念云没听清,一抬头,才发现前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住了,两个人离得这样近,几乎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
“什么?” 也许是月光灼人,她还没意识到沈郁那句话的言外之意,脸就先热了。
“没什么。” 沈郁却不说了,往河中央走了两步。
“你喝醉了么?” 阮念云叫住他。
沈郁看着她,她的眼睛亮亮的,很动人,仿佛下一秒就会来捞自己,但也可能打电话叫救护车,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
他不想猜了,也不想让她猜了,从第一眼等到现在,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你知不知道我追你很久啦?”
连一个陌生的卖酒阿姨都看出来了,他不相信当事人没有一点感觉。
“我知道啊。”
阮念云没撒谎,她不想骗他,哪怕她明白这时候撒个小谎会显得自己更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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