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乐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像是哄着一个做了噩梦的孩子,那声音轻柔温暖,如光明照进了阴霾,把黑暗和寒冷逐渐驱散。良久良久。久到孟长乐觉得自己的骨头仿佛要被他勒碎了的时候,他终于动了。北尘晏把脸埋入孟长乐的肩窝,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孟长乐……”...
到了舱房内,孟长乐欲言又止地问:“昨晚……你昨晚睡得好吗?”
真糟糕啊,她这陪人的,甚至不知道昨晚北尘晏是不是和她一起睡的床。
他是睡的床吧?
“不错。”北尘晏面含微笑:“辰时起身的。”
孟长乐原本也是怕他怕水怕的睡不好。
此时算了算,他大致睡了三个多时辰,而且精神头还不错。
于是她松了口气。
……
此行回京水路大约需要六日,一路上船走的都很稳,只是天气一直有些沉。
孟长乐担心了两日之后,瞧着北尘晏并没有太过反常,状态不错,便彻底放了心。
又过了一日,天色越发阴沉。
天边乌压压地坠着一大片的黑云,到了下午的时候还下起了雨。
江面上浪头打滚,行船的速度只得慢了下来。
孟长乐陪爷爷说了一会儿话,又和元昊玩闹了会儿,与元昊回舱房的时候,看到北尘晏迎风立于甲板之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北尘晏的背脊十分紧绷,浑身上下也透着阴郁。
比那天边黑漆漆的乌云还要阴沉。
孟长乐凝眸看着。
他上船之后,风寒盘桓了好几日,到今天都没彻底好,这会儿还那个样子,是不是不舒服?
“姑姑!”元昊拉扯她的手臂,嘟着嘴说:“你心不在焉!”
“哪有——”孟长乐回过头,“我有在听你说,放心吧,这点风浪并不算大,不会对咱们的船造成威胁,至多是行船速度减慢些。”
“减慢多少啊?”
元昊最近和孟长乐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对她佩服喜欢的不得了。
因为孟长乐懂的东西太多了,讲出来还有趣。
他便也喜欢缠着孟长乐说话。
这会儿拖着孟长乐进了船舱之后便发挥无限求知欲,与孟长乐说了好一阵子。
孟长乐也喜欢陪他,等到晚上用完晚膳,又照顾元昊睡下,才离开房间。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下午看到北尘晏时的情形,便想去瞧瞧他的情况,却不想到了北尘晏的房间,那屋子里黑漆漆一片。
冷骁守在门前,压低声音与孟长乐说:“殿下吃了晚膳和药后,早早就睡了。”
睡这么早?
天才刚黑一会儿呢。
孟长乐心里有些犯狐疑,瞧了北尘晏的房间一眼,还是回自己房间去了。
时辰还早,她并不太能睡得着,就坐在桌边看了会儿书。
等有些困乏了,孟长乐脱了鞋子上了床。
外面忽然电闪雷鸣,风浪愈大,窗户也被狂风吹开,拍打的劈啪作响。
孟长乐赶紧起身去关窗。
天边的黑云如一头张大嘴的巨兽,狞笑着像是要吞噬一切一样。
孟长乐想起下午在甲板上看到北尘晏的情形。
他那种笼罩在全身,比黑云更加阴沉的气息,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关上窗后,果断地往北尘晏的房间去了。
风浪太大,守卫被冷雨打的都有点站不稳了。
冷骁见她过来很意外:“无忧姑娘,您怎么还没睡?”
“我看看殿下。”几步路的距离,孟长乐没有打伞,冷风吹的她裙摆飞扬。
冷骁赶紧上前迎她,为她将北尘晏的门打开。
啪。
门板合上,狂风暴雨都被关在门外。
屋内黑漆漆一片,很静。
孟长乐摸索着亮起了蜡烛,然后到了床边去坐下,看着床上的人。
北尘晏睡得很沉很沉,外面这么大的声响都没有扰到他。
他平素极为警醒,照理说早该醒了。
孟长乐皱了皱眉,抓起他放在被上的手诊脉,察觉脉搏跳的异常的快,又探手去摸他的额头,那里也烫的离谱,还有耳后,脖子里,都在冒汗。
“殿下?!”孟长乐心头一紧,摇晃着他:“你醒醒。”
可是她连着喊了好几声,也摇了好一阵,北尘晏根本动也不动。
他的身体忽冷忽热,全身都开始冒汗。
孟长乐无比焦急,立即便要拿金针,但袖袋里空空如也——她方才打算休息了,所以把随身的东西都取下来放在了房间桌上。
“无忧姑娘,殿下怎么了?!”外面的冷骁听到孟长乐焦急的声音,担心地问道。
孟长乐立即吩咐:“你快去将我桌上的针囊拿来。”
她又转向北尘晏一边喊他一边给他擦汗。
冷骁很快把金针送过来,孟长乐刺北尘晏的人中穴,但毫无反应。
孟长乐想起前世的一些事情,立即把金针丢了,用力地想扳他起来。
但北尘晏身材挺拔,她哪里抱得动?
孟长乐转向一旁的冷骁厉声道:“快来帮我!”
“……好!”
冷骁已经被吓呆了,骤然又被孟长乐的声音喊的回了神,赶紧上前帮忙扶起北尘晏。
孟长乐用力地抱紧北尘晏。
“殿下,你醒醒,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殿下?”
“我是孟长乐啊,你快醒醒!”
“殿下!”
北尘晏的头无力地歪在孟长乐的肩膀上,脸色比纸还白。
“阿澜!阿澜!”
孟长乐换了称呼叫他,手指也压着他后颈几处穴道不断地按压。
忽然,北尘晏“唔”了一声,虽没有睁眼,却抬着僵硬的手臂把孟长乐抱住。
孟长乐仿佛受到了鼓励,一声又一声地喊他,直到北尘晏发出一声惊喘,张开那双赤红的双眼,紧紧把她压在自己怀中。
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他做梦了。
梦到那个人抓着他的头死命地往池塘里压。
那个人咬牙切齿地说着“去死去死”。
荒废的池塘,馊臭的水,让人窒息的淤泥。
他拼了命的挣扎都没有用。
没有人救他。
“别怕。”
孟长乐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像是哄着一个做了噩梦的孩子,那声音轻柔温暖,如光明照进了阴霾,把黑暗和寒冷逐渐驱散。
良久良久。
久到孟长乐觉得自己的骨头仿佛要被他勒碎了的时候,他终于动了。
北尘晏把脸埋入孟长乐的肩窝,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孟长乐……”
他一遍遍地含着她的名字。
孟长乐也一遍遍,耐心十足地说:“我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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