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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出去后,梁安平又将对面的人打量了一遍,他是商人,眼光最重要,从不高估,也不低估,阮念云又一次证明了他的眼光。

沈郁来了,估计听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地往这边赶,看来他这个做父亲的并没有大题小做,这个女人大概就是儿子到现在还没结婚的原因。

可是他来了又怎样,无非一场心碎。

梁安平知道阮念云会答应的,他开出的条件太优厚了。

沈郁从门外进来的时候,只有阮念云一个人觉得意外。他们的目光对上了一瞬,她就看到别处去了。

沈郁松开了西装的扣子,占住了她沙发的另一端,和她一起面对着梁安平,他等呼吸略略平定了才问梁安平:“你找她来什么事?”

梁安平往沙发后面一靠,语气很轻松:“我昨天打球,碰到周小姐,才知道她是施耐德的供应商,所以约她来叙叙旧,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毕竟是你的老朋友。”

“既然是我的朋友,就不劳你费心了。” 沈郁站起来,对阮念云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阮念云把面前那碗茶喝尽了,的确温润可口,让人心情平静,她站起来,对梁安平道:“梁董,我明白了。”

梁安平脸上浮出笑意:“好,好,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必了,梁董,您的车,我坐不惯,已经让我的助理来接了。”

“那让管家送你出去。”

“我认得路,自己走。”

阮念云说完,看了沈郁一眼,想到以后也许不会有机会再见面,语气也温和下来:“梁总,谢谢您,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她推开门顺着连廊往外走,天漏了一样,雨声磅礴,沈郁跟在她身后说着什么,她听不清,一路走到连廊尽头,再往前就要淋雨了。

“就到这里吧。” 她几乎是用喊的,也不知道沈郁听不听得见。

“你答应他什么了?” 沈郁把她从雨里拽回来。

阮念云没有回答,也不愿停留,沈郁只能跟着她走进雨里,她觉得脸上的雨是热的,被他握着的手是热的,其他的地方都冰冷着。

夏天已经过去,连雨也在告诉她,现在真的是秋天了。

大门开了,明明白白地请人出去,他们站在大门旁的一小片屋檐下面,阮念云挣了挣,沈郁松开了手:“他要你答应他什么了?”

“并没有什么,梁董只是要提携我。”

“你们不能拿我做着交易,却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阮念云,是这样么,我现在成了你做生意的筹码!”

“不是。” 阮念云被他堵着,往后退。

“你到底有多爱钱?你要赚多少钱才会满足?”

“我爱钱,我很爱钱,每天想着赚钱,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当做赚钱的筹码。” 阮念云把梁安平给她的单子塞到了沈郁的手上,她不想利用他,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

“那我是什么,你告诉我,我对你而言是什么?”

阮念云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定很红,她深吸一口气。

“从前,你是沈郁。” 我爱的沈郁。

“现在,你是过去。” 我需要彻底道别的过去。

她说完看见路边有车灯,等车开得近了一点,她看清了,是她的车,于是绕过沈郁,拉开铁门。

沈郁快步上前,按住了她的车门。

“就到这里吧。” 雨下得太大,他们连彼此的脸都看不清了。

“让我送你回去。” 沈郁知道自己在做不理智的事,但是他没有办法,从他知道梁安平找上阮念云的那一刻起,他就无法保持理智。

“你回去吧。”

他们在雨里僵持着,但也没有僵持太久,因为乔卓从车上下来,拉了沈郁一次,没有拉开,反被推了个踉跄。

“别这样。”

阮念云按住沈郁的手,但已经太晚了,乔卓一拳招呼在他的脸上。


21.暧昧是优雅的挑衅

阮念云开车,乔卓坐在副驾位上,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整个人都不好了。

“周姐,我打的人真的是施耐特的梁总么?”

“是他。”

山路不好开,阮念云想着心事,答得很简略。

乔卓还没见过沈郁,但他一直在跟施耐特的订单进度,心里很愧疚:“周姐,会不会影响我们公司在施耐特的业务……要是真的影响了,那我可就是惹大祸了。”

他知道自己还在试用期,如果因为他的一时冲动弄丢了公司的大客户,一定是转正无望了。

“施耐特的业务在你打他之前就已经丢掉了,和你没关系。” 阮念云安慰他。

“哦。”

乔卓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思想别的事情:“梁总刚才为什么不让周姐你上车,” 而且还拉你的手。

后半句他没问出口,为老板打架不一定被辞退,没眼色是一定会被炒鱿鱼的。

“梁总我觉得我欠他钱吧。”

“周姐你欠了么?”

“不知道。”

“那是梁总讹你呢?”

阮念云看他一眼,笑了,知道他好奇,又不敢直接问,兜兜转转绕圈子,于是抽了一张纸巾给他:“嘴角有血。”

乔卓擦了擦,还要再问,却被阮念云打断了:“也许把你赔给他,人家就消气了。”

“别啊,周姐,我好无辜的。”

乔卓一笑牵动了嘴角,疼得嘶了一声,作为一只合格的社畜,他担心完公司,又担心老板,最后终于有空担心自己了。

“周姐,你说梁总会不会告我?” 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监控。

阮念云心里一咯噔,这一点她倒是没有考虑到,且不说沈郁会不会追究,这一切发生在梁安平眼皮子底下,很难想象他会善罢甘休。

“他也打你了,你也受伤了,别怕。” 阮念云嘴上这样讲,心里却没底:“我带你去医院吧。”

“我没事,小伤,梁总虽然下狠劲了,但我会躲。”

“那你呢?你也下狠劲了。”

“那倒是没有,我都是用得巧劲。”

“看把你机灵的。”

山下的小镇也没有像样的医院,阮念云把车停在一间小卫生院门口。

“周姐,真不用,我买个创口贴,贴一下就行了。”

阮念云从车里翻出一个急救包:“带着,验完了伤再贴。”

两人拿到验伤报告,从卫生院出来,又冷又饿。下午三四点,周围也没什么馆子开着,他们找了一间小卖部,门口的牌子上写着热食,门前架了桌子,阮念云坐下来,让乔卓进去找点吃的。

乔卓拿了两盒泡面,问阮念云吃不吃。

阮念云看了一眼,是红烧牛肉的经典口味,点点头,让他去找老板要热水,不一会儿面就来了,她吃了一口,皱起眉头,把外包装翻过来看,原来是康帅博牌的。

“周姐,怎么了?” 乔卓翻开自己的泡面正要吃。

“没事。” 阮念云没了胃口,把泡面盖起来,她看见乔卓那一碗是康师傅的,便也没说什么,这世上真假参半最能让人掉以轻心。

乔卓放下叉子,把阮念云的那碗面打开来:“是不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我去找老板。”

“没有,你吃吧。”

乔卓里外看了一遍,终于发现了端倪,立刻把自己那碗推到阮念云面前:“周姐,你吃我的吧,我还没碰过。”

他说着把阮念云那碗康帅博拉到面前。

“这碗我吃过了,你别吃了。”

“没事。” 乔卓叉了一叉子面,塞到嘴里,大概也觉得味道怪怪的,皱了一下眉,还是咽下去了,笑着说:“味道还不错。”

“是么?” 阮念云将信将疑,把他那碗拉过来,刚准备吃,看见马路对面站着个人,正往这边看过来。

沈郁的西装沾了泥,他脱下来留在了车上,准备买点创可贴,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小卖部,就看到这样一幕,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换碗吃面。

乔卓顺着阮念云的视线,也看到了沈郁,一下子站了起来:“梁总,您也来啦。”

沈郁朝他点点头,仿佛刚才打架的不是他们。

“梁总,要不要吃面。” 乔卓是个懂得变通的年轻人,这时候刷点好感度,也许人家能高抬贵手。

“我自己弄就好了……你叫什么名字?” 沈郁的脸冷冰冰的,和他的语气一样。

乔卓不寒而栗,这不就是来问名字了,没名字大概警察也不好抓人。

他不屈不挠,陪上笑脸,看着小店老板就在不远处,压低声音道:“梁总,那个面的牌子你得看看好。” 他把自己的面碗盖纸掀过来,在康帅博三个字上指了指:“刚才周姐就中招了。”

阮念云闷声不说话,默默吃面。

“是么。” 沈郁看了她一眼,往小店的货架那里去,片刻后空手回来,对上乔卓疑惑的眼神,也压低声音解释道:“都剩下康帅博的了。”

虽然沈郁还是面无表情,乔卓却觉得和这位梁总熟悉一点了,正是趁热打铁的好时候,自告奋勇道:“我替梁总再去看看。”

沈郁没拦他,继续看着阮念云吃面。

阮念云没看沈郁,认认真真把最后一根面条捞进嘴里,叉子再在碗里划拉一圈,提起来只有葱花了,为免四目相对没话讲,她又开始小口喝汤。

“你现在胃口挺好的。” 沈郁意有所指,看看货架那边的乔卓。

阮念云咽下一口汤,嘴巴里又辣又咸,轻轻吸了一口气:“我一直胃口很好啊。”

“以前你吃面好像从来不喝汤的。”

阮念云看了他一眼,沈郁突然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也是这样,下雨天,乡间小镇,破旧的小卖部,接触不良的电灯。

还有两只落汤鸡,饥寒交迫,把松松落落的货架巡逻了一遍。

“想吃什么?” 沈郁问她。

阮念云停在了泡面那一格,他问她:“哪个口味的?”

“不要了。不健康。” 阮念云有自制力,她虽然想吃,但是总能克制住这些不健康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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