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也要让它知道,到底谁是老子!」
爹娘一路下山,回了家。
我明知自己危在旦夕,却无计可施。
血,只要有一点点人血——
「汪,汪,汪!」
家院里,今早的老人正蹲着逗狗玩。
黑狗皮毛发亮,见爹娘回来,开心地凑上去。
围着两人滴溜溜转。
「狗给你们两口子带来了。」
老人牵着绳,眉飞色舞说道。
「这黑狗血最驱邪,家里有个神神鬼鬼的——
「只要一泼,立刻给你送走了!」
爹邪笑着,从背篓里取出镰刀。
此时黑狗正开心地围在爹的脚边。
手起刀落,鲜血迸溅。
「溅我一身血!」
老人抱怨着,抖着身上的衣服。
爹拎起黑狗头,将躯干向他踢去。
「带回去吃肉吧,这就够了。」
祠堂里,那张「孩儿片」蒙着灰,躲在黑暗里。
门吱呀一声开了。
爹拎着狗头,带着把小刷子,将「孩儿片」取下来。
「敢闹到你老子头上!」
他咒骂着,将蘸满血的刷子,戳在「孩儿片」上。
痛,好痛!
啊啊啊啊啊啊!
感觉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我飘荡的魂体感到了真实的灼痛。
沾染狗血对应的部位,冒起滚滚白烟。
他见有效喜出望外。
干脆直接用「孩儿片」,擦狗头上的血。
白烟越冒越多,我的魂体快要破碎了。
意识模糊,最后只能听到些声音。
「哐!」
「不好了,你快别弄了!
「背篓里的小孩死了!」
「死了?」
两道脚步声,咚咚地跑走了。
彻底失去意识前,我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力量。
浓重的怨气从魂体中涌出。
那是属于怨鬼的力量。
制作「孩儿片」必须用活的孩子。
因为人死血凝,血根本放不出来。
院里,爹娘抱着死去的血婴痛哭流涕。
旧的「孩儿片」毁了,新的却做不成。
可他们不知道,更糟的还在后面。
我钻进死婴里。
「活了,活了,喘气了!」
娘惊呼着,连忙拍起我的后背。
拍打新生婴儿啼哭,这样才能保证她喘气。
可是爹不懂,娘杀完人头脑混乱,谁都没在意。
原先的孩子就这样活活憋死了。
「嘻嘻嘻嘻嘻嘻嘻!」
我笑着,任凭娘震惊地将我翻过来。
我看着二人惊恐的表情,笑得更开心了。
「爹,娘,俺是黑妮儿啊。
「爹,娘,你们想俺了吗?」
二人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
娘大叫一声,将我摔在地上,跑回了屋里。
爹慌乱异常,抄起砖头向我砸来。
「黑狗血,黑狗血都治不了你!
「不可能,不可能!」
他将我砸得血肉模糊。
可一眨眼的工夫,伤口便闭合了。
「嘻嘻嘻嘻嘻嘻——」
我流着血泪,向他爬去。
「爹,你杀狗的镰刀,也是杀白槿用的吧!」
爹起身想跑,但怎么也爬不起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越靠越近。
「那狗血里有人血,俺沾了人血就活了。
「爹,俺好痛,你把俺切成片——
「死了之后,俺每个骨头缝都痛!」
血泪越流越多。
迸溅在他身上,就是一个腐蚀的血窟窿。
「爹,你把俺丢在那荒山上,每天都被虫子咬。
「爹,俺好痛!
「俺好痛啊!」
我不会让他们死得那么轻易。
漫长的恐惧,才是最恐怖的东西。
我要让他们失去所有。
一年时间,我从一个婴儿,迅速长成六岁的孩子。
那正是他们杀死我的年纪。
短短一年时间,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秋季,全村大丰收。
唯有我家的地闹虫灾,颗粒无收。
一年的劳作都打了水漂。
爹生了怪病,每天都觉得骨头里有虫子在爬。
他的精神恍惚,几乎要疯了。
家里的积蓄渐渐花光了,一贫如洗。
至于我的弟弟余旺。
他在学校搞大了白富美的肚子,时刻准备入赘。
自从发达了,就和家里断了联系。
「黑妮儿,来吃饭了。
「这死余旺靠不住,还是妮儿孝敬人。」
娘打着怵,笑眯眯递来一碗鸡汤。
我看着上面飘着的符纸碎片,笑了笑。
「好,谢谢娘。」
在娘的注视中,我咕嘟咕嘟喝下。
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娘脸色发黑,几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