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爹妈杀死,挂在祠堂镇守家族。
这怨念别说符纸,就算道士来了也拿我没办法。
夜里,我在炕头睡觉,听到些细碎响声。
是爹娘提着刀靠近。
他们用刀将我砍成碎块,急匆匆倒在猪槽里。
「快吃,快都吃了!」
「把她的肉都吃了,俺看她还怎么闹!」
爹娘怔怔地笑着。
在看着碎块被吃光后,脸上流下热泪。
「终于,终于把这贱种弄死了!」
爹娘相拥而泣,跑回了屋子里。
昏暗的夜色里,猪棚的猪突然叫起来。
它们焦躁地四处转,肚皮下破开一道缝。
尸块们掉出来,猪也再起不来了。
我从猪槽里爬出来。
瓦房的灯熄了,他们应该睡得很香吧。
「最后一夜了,好好珍惜吧。
「爹,娘。」
我嘟囔着,趴在猪槽边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爹醒得很早。
「俺,俺梦到黑妮儿了!」
他慌慌张张,脸色青得吓人。
「她说,她说今天要杀了我!」
娘连忙拉住他,不停安慰。
「不会的,黑妮儿昨天死了!
「被猪吃了,一块都没剩下。」
爹娘两个人满屋子乱转。
却全然没发现门口站着的我。
「嘻嘻嘻嘻嘻——」
我笑着,终于把他们的目光吸引过来。
两个人看见我,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甜甜地笑着。
「爹,娘,谁被猪吃了啊?」
他们面露惊恐,连滚带爬地朝着后方躲去。
娘都吓傻了,爹低着头一直念叨。
他拉住娘的手。
「没事,之前都杀她那么多次了。
「这回肯定也没事。」
爹盯着娘的眼睛,手攥得死死的。
「你带黑妮儿回娘家住几天。
「你家有懂这事的,让人弄弄她!」
娘打着哆嗦不住摇头。
「不,不,要去你跟我一起走!」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听话,以后余旺回来,得给他个落脚的地方。
「不能让孩子连家都没有!」
爹将她提起来,推到我身边。
「黑妮儿,你娘带你回姥家。」
爹布满皱纹的脸,笑得殷勤。
「你姥手艺好,去了有好吃的。」
娘跌在我身边,认命般闭上眼。
在娘带我离开后,爹终于安心了。
他去小卖部买了酒,高高兴兴地喝起来。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这一切——
因为当时,我正趴在天花板上。
只不过在正下方的他,毫无察觉罢了。
爹,你的梦没错。
今晚我要杀的,真的是你。
「呲啷,呲啷——」
祠堂里,我正用磨石磨刀。
目光中的地面,一股殷红流了过来。
我嫌弃地挪开了脚。
房梁上吊着的男人终于醒了。
恍惚,痛苦,惊恐。
「黑妮儿,别杀俺,你别杀俺!」
我缓缓起身,在他另一边的手腕上,也划了一道。
「爹,疼不疼?」
我看着被我用鬼术,将头发死死嵌在房梁上的他。
「爹,俺俩打个赌呗。
「看看你是会先扯掉头皮,掉下来——
「还是先失血过多,直接死嘞?」
他惊惧的脸孔上,萌生一些希望。
「先掉下来,你就留俺条命?」
我点点头,坐下继续磨刀。
求生的意志是强大的。
爹摸了摸嵌在房梁里的头发,发疯摇晃起身体。
伴随着剧烈的动作,头皮被一块块扯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惨叫着,动作却从不曾停。
终于,等他的满头头皮都没了,重重摔在地上。
他顶着没皮的脑袋,意识模糊地向我爬来。
「放俺走,放俺走。」
爹吃力地爬着。
离门近了一点,又近了一点,又近了一点。
这一刻,他终于能摸到门了。
我的磨刀声也终于停了。
七天后,娘回来了。
当时我正烧着铁锅,用机器切肉片。
「娘,俺想你了!」
我扑过去抱住她,拉她到机器前。
「你看这肉。
「是爹切得好,还是俺切得好?」
娘眼中的红血丝格外瘆人。
她颤抖着蹲下身,捧起鲜红的碎肉。
随后她像是有所感应,狂奔去了祠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德胜,德胜!」
我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跟了上去。
推开祠堂门,一阵风灌了进去。
腐臭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房梁上,两个「人片」,一大一小。
小的叫「孩儿片」,大的大概叫「老子片」。
静静的,像两片风筝,飘啊飘。
娘跪倒在地,精神崩溃了。
我弯下腰,在地上摸了摸。
终于在已经发黏的地上,摸到了那把满是血的铁刀。
我看着娘的背影,持着刀缓缓走去。
「娘,俺想你了。
「你想俺了没?
「娘——」
「娘,我回来了!」
还没等我靠近,一个更大的青年喊声传来。
地上的娘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
她爬起身,发疯似的往祠堂外跑。
声音迫近,门前跑来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