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原以为陆远是清醒了,为了去见岑茵。可待谢玄匆匆赶到将军府时,却并未看到意料之中的身影。神情悲恸的苏靖躬身一礼:“臣代清辞多谢陛下敕封!”谢玄心内焦急,却仍安抚道:“苏卿不必多礼,可有看见阿辞?”...
陆远继续撕心裂肺的凄厉诘问:“你不是说本王想要什么你都能办到?你说话啊?”
苏靖眼中带上深切恨意:“你想要她说什么?你不是从不愿与她说话?她根本就不喜欢弹琴也不喜欢画画!”
陆远置若罔闻,发出一声低哑的笑,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岑茵,你这个骗子!”
苏靖握紧双拳,深深吐出一口气,对着谢玄道:“陛下,求陛下允许臣妹清辞与永安王和离,臣想将清辞葬回苏家祖坟。”
陆远猛地抬头,眼里是瘆人的执拗,却又夹杂着几分无助。
谢玄看着眼眸猩红的陆远,沉默片刻,闭上眼吐出一个字:“允!”
苏靖跪下:“谢陛下!”
谢玄一抬手,示意御林军将陆远带走。
陆远却紧抱住岑茵,就在士兵靠近他时,他突然身子一倾,嘴里喷出一口鲜红的血。
那血顺着棺木边缘缓缓流下,所有人俱是一惊。
陆远却一把将人抱起,跌跌撞撞就要跑。
众人想要拦住他,却见陆远走出两步便软软倒了下去。
只是倒下去时,他却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护住了岑茵。
待陆远再次醒来,两只手上已被包上厚厚纱布。
一旁等候多时的谢玄松了口气。
因为陆远将岑茵抱的太紧,为了不伤害到岑茵的尸身,便只能卸了陆远的腕骨。
想到这事谢玄就觉得气血上涌,人活着不珍惜,死了却做出这般模样。
“陆远,你真是……”
话说到一半,就见陆远倏然起身平静地打断他:“皇兄,我这就去镇国寺接岑茵回来。”
谢玄一滞,不可置信道:“你去干什么?”
陆远神色从容:“去接岑茵!祈福三月,如今大军凯旋,她也该从镇国寺回来了!”
谢玄定定看着他,眼神惊疑不定。
“可是岑茵已经为国捐躯……”
此话一出,陆远嘴角猩红流出,再次呕出一口血。
下一秒,他抹去嘴角血迹,神色严肃:“皇兄莫要胡言,我这就去将她带回来!”
谢玄神色大变,对身边侍从道:“快传太医!”
紫薇殿内,一群太医战战兢兢。3
半晌后,太医院院正抖着白胡子对谢玄道:“陛下,王爷或许是受到王妃去世的冲击,一时难以接受,所以大脑为了保护自己,便选择性遗忘了王妃去世的事实。”
“但王爷的心脉还是受到了极大的损伤,万不能再受刺激!”
谢玄问:“他的记忆什么时候能恢复?”
太医们面面相觑,最后才犹豫道:“短则三五日,长则几年也未可知。”
谢玄勃然怒道:“朕养你们何用?”
太医们尽数跪下:“陛下息怒。”
一名年轻太医道:“陛下,找到药圣南农或可使王爷尽早恢复,只是药圣素来四处云游,行踪不定……”
谢玄一怔:“安排下去,遍寻九州,请药圣至我大楚。”
太医们离开后,谢玄身边的内侍小心翼翼道:“陛下,七日之后,便是永安王妃出殡日,可太医说王爷不能再受刺激……”
谢玄沉默良久,疲惫地闭上眼:“传朕令,永安王陆远行止不端,禁足皇宫三月不可踏出。”
半日后,一道圣旨降下——
“良将逝,举国悲,苏家清辞巾帼不让须眉,社稷平定有功,敕封骁晚侯,赐金缕玉衣,按元帅之礼入殓出殡。”
这还是楚国第一位封侯的女将军,举国皆惊,却并无人提出反对意见。
若这样的女子都不配,还有谁配?
唯独让民众更感兴趣的,是敕封诏书上写的苏家清辞,而不是永安王妃。
“骁晚将军灵柩回来那天,永安王还在娶亲,真是可恶,骁晚将军当初怎么就嫁给了他?”
“这样的奇女子,当真是可惜,所幸陛下圣明,让她死后回到了满门忠烈的苏家!”
街边,一蓝衣公子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正是陆远的好友,镇南侯府小侯爷林邺。
从前大家都觉得岑茵只会舞动弄枪粗鄙不堪,配不得楚国第一君子之称的永安王。
如今岑茵死了,大家倒像是都忘了一般,说辞倒反过来了。
他低声呢喃:“岑茵,若有来世,你可得擦亮眼睛。”
话落,林邺往挂满了白灯笼的苏府走去。
活着时他与岑茵无甚交集,如今,总得送她一程。
也算是了却那不曾说出口的欣赏与遗憾。
而此时,紫微殿里,谢玄刚打算小憩,便听见焦急的声辞传来。
“陛下,不好了,王爷……逃跑了!”
谢玄原以为陆远是清醒了,为了去见岑茵。
可待谢玄匆匆赶到将军府时,却并未看到意料之中的身影。
神情悲恸的苏靖躬身一礼:“臣代清辞多谢陛下敕封!”
谢玄心内焦急,却仍安抚道:“苏卿不必多礼,可有看见阿辞?”
苏靖眼中划过一抹幽深,面上却仍是恭敬地道:“不曾!”
一旁,来为岑茵守灵的好友夏英眼眶通红地愤愤道:“他陆远做出那种事,如何还有脸来见阿辞?”
说完像是突然想起那是皇上最宠爱的幼弟,连忙请罪。
谢玄摆摆手,犹豫再三,还是将陆远醒来所言告诉了苏靖。
苏靖露出一丝惊诧,夏英也是神情半信半疑。
这时,前来吊唁的林邺听闻,思索片刻后轻声提醒:“陛下何不去镇国寺看看?”
谢玄倏然醒神。
待一行人匆匆赶到镇国寺,果然看见了站在大殿前的陆远。
只见他正神色平静地对住持道:“住持莫要诓我,你转告岑茵,若她一日不出来,我便在这殿中等她一日。”3
众人方要上前,便看见住持长叹一口气,递给陆远一个盒子。
“王爷,这是骁晚将军临行前寄存在我寺中之物,她说若她平安归来便亲自来取,若她回不来,便交给第一个来这寺中寻她之人。”
陆远一脸漠然地接过那盒子,再次扬声强调:“我要见岑茵,我有话要问她?”
苏靖等人见状对视一眼,这才信了谢玄的话,却又仍觉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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